容背後的隱憂,他的那些幕僚和下屬除了對美國盲目崇拜、對凱恩斯經濟大力追捧外也無有益的提示。是以,自我感覺良好的翁文灝臨近結束時因為主人的笑容幾乎以為自己要被留宿——二樓之上是總統一家的私人起居室,據說一些親密的訪客會被總統留宿,但到最後羅斯福卻依舊笑容可掬與他道別。
“真是……”回到下榻酒店的翁文灝使勁摸了一把汗,他全身上下全都被汗水浸溼了,直到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他才渾身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喝茶。顧維鈞、徐新六、張嘉璈、吳景超、蔣百里還有駐美公使施肇基等人就坐在客廳裡等他開總結會。
搖著頭的翁文灝本想說‘剛才真是狼狽’,但話到嘴邊只吐兩個字,大概是覺得這麼說不妥,是以改口道:“從剛才羅斯福總統的態度來看,最難的一關算是過去了。”
翁文灝如此樂觀讓除顧維鈞、施肇基兩人以外的諸人一片笑聲,徐新六說道:“今天下午的事情想想就後怕。這可是全靠總理忍辱負重、堅持不懈,才說服了羅斯福總統啊。回到國內這一段可是要好好對民眾說一說的,和平得來如何之不易!當時那什麼……,對,戰爭部長****生威脅說要開戰時,我簡直是嚇了一跳。他這是什麼態度?!假使此人真是個唱黑臉的,也不能如此不顧外交禮節啊,中美都是世界強國,怎能說開戰就開戰能?”
“這次確實是全靠總理舌辯羅斯福總統,力促和平的。”徐新六委婉的拍馬,張嘉璈這個戶部侍郎也當仁不讓的跟上,“回去就應該讓那些反對我們的代表們看看。他們能在京城提籠遛鳥、能在八大胡同喝酒聽戲,全靠總理大人在這裡撐起了一片天……”
徐新六和張嘉璈都拍馬屁。但翁文灝畢竟不是老官僚,再說他此時想起****生的威脅還有些後怕。於是在張嘉璈未拍完之際,看向沉默不語的外交尚書顧維鈞,他笑道:“少川今天也出力不少啊。怎麼看,少川?你認為接下來的談判會順利嗎?”
“這……”本來顧維鈞只想旁觀諸人拍翁文灝馬屁的,不想話頭一轉,居然說到了自己身上。平心而論,他對和談不抱希望——西方的思維不是翁文灝這種雖經西洋留學教育、卻未知其精髓的文人所熟知的。國人的和平是思想言談上和平、和顏歡笑的和平、甚至於卑躬屈膝的和平,而西人的和平卻僅指不存在任何實質威脅的和平,其與和顏歡笑無關、與卑躬屈膝也無關。徹底消除威脅才能解除擔憂。
對美國而言,威脅是什麼?威脅就是日益壯大的大中華國。日本,說的不好聽,只是大中華的下人,即便不顧道義將這個下人賣給美國,美國人就放心了?顧維鈞與在美日久的老外交官施肇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自始至終對中美談判都不看好,可外交之本質是要為政治服務的,在戰爭還未真正開始前。他們都要盡全力阻止戰爭的發生。
顧維鈞沉吟之際,興致甚高的翁文灝微笑道:“少川,你就不要顧及了,有什麼就說什麼。這裡全都是自己人。”
“總理,我還是建議不要與日本交惡,最少不要在日美之間偏向美國。”沉吟了半響。顧維鈞如此說道。此時坐在南轅北轍的馬車上,他只能提醒車伕小心看路。謹慎前進。
“為何如此?”徐新六想到亞洲銀行沒有半點原始股給自己的興業銀行,就對親日派恨的牙癢癢。他巴不得中日馬上交惡,然後對日大戰一場。現在美國人居然有這樣的想法,那他定是要力促翁文灝棄日親美的。
“因為……”顧維鈞真不知該如何解釋不要與日本交惡的緣由,他想罷只有道:“真這麼做道義上說不過去……”
“道義?!”他還沒說完張嘉璈就插嘴了,他的情況和徐新六類似。“道義值多少錢一斤,現在不交惡日本,美國就要交惡我們,我們何必為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