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清眸色一暗。
院子外不知道何時聚集了一些村民,大多數都是老人,朱家嘴的村長朱永發也在其中,只是與之前見到楚一清不同,朱永發滿臉的悲憤,他的手裡還拿著一些汙泥,這會兒正被燕京四城的人鉗制住,將他押到了院子裡。
“楚一清,你還敢回來?你還敢回來?”朱永發大聲叫喊道,神情悲憤,凌亂。
楚一清皺眉,正待要細問,就聽雷淵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朱村長的兩個兒子都被饒國人殺了,他媳婦悲傷過度,前天也過去了!如今村長家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楚一清一怔,雙眸緩緩的張大。
“姨,姨!”麥香此時顧不上滿身的髒汙,趕緊上前握住楚一清的手,“姨,這不關姨的事情,您別在意!”
楚一清怔怔的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楚一清,如果不是你有私心將聖泉挖了出來,咱們村子怎麼可能死這麼多人?你抬頭看看!”朱永發大聲說著,就見那些村民全都從身上揹著的包袱裡拿出一個個的靈位來,大約有四十幾人,黑漆漆的木頭,硃紅的大字,震撼人心!
“快將他們帶走!”雷淵沉聲道。
楚一清突地抬手,雷淵趕緊低頭,不敢再說什麼。
楚一清緩步上前,她的眼中只有朱家嘴村民們悲憤的表情,那樣的刻骨銘心。
村民再次丟起了手裡的泥巴與石頭,楚一清就那樣筆直的站在院子裡,任憑他們將那些髒東西丟在她的身上。
“砰!”的一聲,楚一清只覺著額角一陣疼痛,眼前的一切就變得通紅一片。
“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麥香突地撲了上來,擋在楚一清的面前,“當初你們大把大把數銀子的時候,你們對我姨是什麼態度?聖泉是給你們帶來了災難,可是也給你們帶來了錢財,如果沒有我姨,沒有聖泉,現在你們還在捱餓呢!”
“咱們寧可捱餓,寧可過以前的窮日子,也不願意黑髮人送白髮人,也不願意家破人亡!”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用手裡支撐身子的木棍拼命的點著地面沉聲喊道。
“現在你們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當初我姨挖出泉水,讓你們種水稻、種蓮藕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麥香一聲聲的質問道。
那些村民一下子愣住,可是還是有人大聲回擊道:“你們將那聖泉看的比我們這些人的人命重要,你們……”
雷淵站出來大聲道:“咱們只能保住聖泉才能保住你們的命,難道你們以為聖泉丟了,你們還能活著嗎?”
“總之這朱家嘴不能住了,咱們要搬村!”有人大叫起來,神情悲憤,一手指向楚一清大聲喊道:“這些都是拜你所賜,你一定要給咱們大家一個交代!”
麥香大聲喊道:“咱們說不給你們交代了嗎?你們竟敢打傷當今的皇后娘娘,你們不要命了是不是?”
麥香這一喊,先前義憤填膺的那些人全都愣住,抬眸望向楚一清。
楚一清拿出懷裡的帕子,慢慢的將額角包起來,沉聲道:“這是我楚一清欠你們的,你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們放心,你們的生活我楚一清會全權負責,現在,是我向那些人去算賬的時候了!”
一種無聲膨脹的仇恨,即使在將臨的暮色中,讓每個人都感受的到。
楚一清冷冷的站在眾人的面前,她沒有色厲內荏的掙扎,只是平靜,卻咄咄逼人得觸目驚心,比激烈的情感釋放更加凌厲崢嶸。
那樣平靜的深恨與憤怒,是高高在上不可壓制的存在,氣勢磅礴凜冽不可侵奪,冷漠地覆蓋下來,彷彿已將世間萬物藐視無存。
“雷淵,帶著人跟我走!”楚一清冷聲道,大步步出院子,那渾身的凜冽之氣,讓所有的人都避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