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大老爺道:“伯父,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與您說。”
香大奶奶聞音知雅,笑道:“正好,我在內宅還有些事,等會兒再來與你說話。”
老太太不明所以。
大太太面色則是陰晴不定。
香大老爺轉身對婆媳兩個道:“既是如此,你們就先回內宅。”
老太太瞥了大太太一眼,眼神狐疑,點了點頭,對大太太道:“你跟我回房,我有話要問你。”
大太太臉色變得頹敗。
香大老爺與香芷旋落座後,前者神色溫和地問道:“只找我說話,可是家裡人做了什麼事,讓你為難了?”
“是。”香芷旋點頭,細說之前,先認真地看了伯父一會兒。伯父與父親有幾分相像,只是伯父不怒自威,而父親氣質儒雅。因著那幾分相像,她從小就對伯父有著不可名狀的一份親暱、依賴,只是不敢流露罷了。
如今不會了,再也不會。
她斂起心緒,娓娓道來,把大太太背地裡做過的好事講給伯父聽,末了道:“夏家應該派人來遞過帖子了,我叔父要見你。是,夏易辰是我的叔父,我把這異姓叔父看的很重,他待我和大姐實在是更似親人。再有,我伯母做過的事,她一定與您說了,只是您沒敢告訴祖母,您想裝作不知情。”
一定是這樣的。伯父慣於不動聲色裝糊塗,慣於對大太太做的刻薄他人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始終念著大太太當初下嫁給他的恩情。
但那是香家的事,她無法去試著體諒理解了,因為從不曾有誰真正體諒理解過她。
香大老爺沉吟道:“昨日,你伯母的確與我說了一些事,她承認,當初是她辦事不縝密,忙中出錯……”
香芷旋微笑,“開脫的話就不要與我說了,我不信。您別把我想得那麼不諳世事,她當初安的什麼心,一想便知。那時瘋傳襲家四爺命懸一線,府裡的人雖然都與我極力訴說襲家門第如何的好,其實心裡都清楚得很,我嫁過去便是守寡的命。守寡還不算最差的,等到他人不在了,我要是還有點兒利用價值,能留下,沒有利用價值的話,就會被逐出府去。一個寡婦,前程艱難,可我有您這個官員伯父,再嫁給商賈之子,也是說得通的一樁婚事。湛江齊家想走仕途,香家需要錢財打點——被我拿走了十萬兩,沒關係,只要我到了任你們拿捏的齊家,那些錢財就會源源不斷地送回到你們手裡,並且,不止我拿走的那一筆銀兩。我伯母就是打得這個算盤,並且篤定能夠成真,這才將我貼身的飾物私下裡給了齊家,以此讓那邊放心。”
一席話語速平緩,不帶任何情緒,只有冷靜地分析。這讓香大老爺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鄭重,“你這樣說……等會兒我去問問你伯母……”
香芷旋眼中有了笑意,卻是含著譏誚,“去問問她?您不知情?這話我不信。”她眸子微眯,上上下下打量著香大老爺,似是今日初次見到這個人,“齊家那位公子如何到了京城,如何去了國子監進學,您敢說不是您幫他打點的?您敢說,不是我伯母要您為他打點的?其實,我來的路上,不是不懷疑您從頭到尾就知情的。您弟弟的親骨肉,您就這般對待。午夜夢迴時,見沒見過我父親?可曾有過哪怕一絲愧疚、不安?”
饒是香大老爺多年修為,聽了這般犀利的質問,也為之色變。
香芷旋卻愈發放鬆,笑道:“我看不如這樣吧,齊家想鬧事,那就讓他們鬧。我已經這樣了,債多了不愁。再說了,您和伯母當真是為我煞費苦心,把我的一輩子都計算好了——這般有情有意的長輩,我豈能辜負。”
“你想多了。”香大老爺很迅速地調整了心緒,面色變得愈發溫和,“你生氣,我明白,是該生氣。但越是生氣反倒越不能賭氣。我知道你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