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走石,天地變色。
他原本不將這張狂女子和她的細弱武器放在眼裡,只橫衝直撞著想一角將她挑得開膛破肚。那女子身纖如柳,借大翼上下翻飛,在獓因身周靈敏掠過,尖刺不斷在他身上劃出道道小傷。
獓因起初並不在意,直到感覺那些小傷口漸漸泛起麻木,四肢也不聽使喚了,才恍然大悟地知道刺上有毒。怒火中燒,拚盡餘力,昂首一挑,一隻角尖終於刺入了女子右肩,血噴薄而出。女子的整個身子被尖角挑著狠狠一甩,橫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十幾丈外,赤羽殘凌。
獓因想上前給她致命一擊,不料毒發渾身麻木,轟然跌倒在地。
半晌,女子喘息著從地上站起來,捂著冒血的右肩,踉蹌走到獓因巨大的頭顱旁邊單膝跪下。
“獓因,我取你左目,是因你左目裡無意中落入了一個至關重要之物。”肩上的劇痛讓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刺上的毒不會致命,只會令身體麻木,三日後你便會甦醒。我剜你左目時,你也不會十分疼痛。抱歉。”
手起刺落,獓因只覺眼前一片腥紅。發出悶悶的一聲怒吼,徹底昏死過去。
女子捧著血淋淋的獓因左目,展翅跌跌撞撞地飛起,飛過山前深河時,無力與河中怪獸再鬥,只能盡力躲避,好在只是右腿被跳起的魚妖咬了一口,最後總算是活著飛過了河去。
夜空中,洋洋灑灑的血珠落入夜風中,翅翼撲得越來越艱難;終於身子一歪,斜斜向地面墜去。
……
☆、第14章 宴請
獓因走後不久,凰羽派出去找尋無煙的手下就帶回了訊息:無煙墜入銷影池,屍骨無存。
她竟然以這樣決絕的方式,來懲罰他的愚蠢。
不是沒有去陰司找過她的魂魄。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精靈,魂魄必也是十分薄弱的,怕是已在銷影池的可怕蝕力下煙消雲散了。
饒是如此,他還是不死心地去陰司冥界查詢。而她的名字竟不在三界名冊,無從查起。
終於絕望了,心像一座戰後的城,一片狼籍,空無一人。
然後他大病了一年之久,近日方能起身。剛剛好一些,便命人拿來紙筆,說要作畫。
他執一杆硃砂筆,在紙上專注地描繪著什麼。畫到最後,忽然停了下來,蹙眉沉思半晌,躊躇道:“翅端是有幾星黑點呢?”
紙上,鳥兒羽色如血。
他畫的是無煙的真身,血鴆。萬禽錄中沒有過血色鴆鳥的記載,但她總是出現過,存在過,他要將她的模樣繪下,編入《萬禽錄》。
可是,他竟記不起她的翅端究竟是綴有幾個黑色斑點了。
思量來,思量去,日也思,夜也思,甚至是企望著在夢裡見到她,好讓他數個清楚,卻終未如願。
每日裡對著這未完成的畫兒發呆,竟成了塊心病。
這當口,傳來了鴆族將他的賀禮退回的訊息。
孔雀面色尷尬地稟道:“九霄上神派來的鴆族使者臉色很差,把禮箱摜在門前就離開了。”
凰羽一怔:“九霄上神為何如此?”
“還不是因為……以前那件事嘛。”
“什麼事?”他不記得如何開罪過那位惹不起的上古邪神啊。
“就是尊上涅槃遇劫時,屬下差人去打探無煙身份的事,不知如何觸了這位上神的黴頭……那一次,被派去探問的幾個羽族使者,剛問了一句,就被問帛長老當頭灑了一把毒藥,鬼哭狼號地就回來了,身上的羽毛盡數褪盡,到如今都禿著呢。屬下原本因為無煙是鴆鳥,去鴆族問問她的來歷而已,不料是低估了九霄上神的暴脾氣,是屬下莽撞了。……”
凰羽的眼神一厲,划向孔雀的臉龐。孔雀臉色發白,屈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