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時,背上又捱了更重的一擊,使他又重新站穩接受四面的捶打。他疑心遭了誤會或暗算,胸腔被打裂了似的,痛得他嘶聲喊叫。
有一根槍通條最可怕,它比拳頭槍托更造成劇痛,抽到哪兒哪兒就象著了火。黃成用手去遮擋,手立即痛得象斷了一樣,舞通條的人打一下問一聲:“你老實不老實?你老實不老實?”
黃成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表白:“哎喲,我老實!哎喲,我老實!”徒勞地遮擋或躲避打擊。
好象過了好久,痛得發狂的哀嚎才讓人們滿足了,他們解衣扇風擦汗,有人索性*了上身,雙手叉腰瞪著黃成恨恨地說:“老子今晚上剛洗了澡!”
在鄙夷和警告聲中,黃成奉命跟隨兩人向大院深處走去,恐怖和疼痛得一路哆嗦,頭髮暈。當他終於留意到領路人手中“嘩嘩”作響的一大串鑰匙時,才猛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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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十 七 鐵 窗
為黃成準備的牢房,比前次在區革委呆的那間要好,不僅是一人享用的單間,而且是下面襯有龍骨的木地板,地板上還有一床草蓆,儘管從席上的破洞可看出,下面沒墊一棵草。
兩位看守在牢內用馬燈照著搜了黃成的身,連他腰上的皮帶也抽走了,大概是怕他生氣時在黑暗中錯繫到脖子上去。牢裡的電燈線是撤了的,也沒有燭或燈。
看守咣鐺鎖門走後,黃成想立即躺下,結果不成,背上的傷不願受壓。他改為背不挨牆地坐著,用後腦勺抵牆手撐地,然而也不是長久之計。最後,他終於聰明地輕輕趴在席上了,用手背枕著額頭,聞著鼻下不知多少人留給他的燻人汗臭,疑心著自己身體內外已被打壞,悲涼得萬念懼灰。
整個晚上,黃成都不斷地驚悸亢奮著,片刻不能入睡。
第二天上午,黃成低頭站在兼作審訊室的飯廳裡,提著沒了皮帶的褲子,聞著廳角大灶上迷漫的蒸飯香,肚子裡急得咕咕叫。
一箇中年人拍著飯桌對黃成大罵,罵黃成是“反革命”、“陰謀家”、“紅匪特務”和“政治流氓”,因為昨天的大會,全被黃成破壞“球”了。他揚言要和黃成新帳老帳一塊算,否則,他就不要他爹給他的姓了!此人目前姓邱,黃成認識他,昨天他還在黃成手中的程式單上第三個上臺發了言,表示了對黃成這些反戈朋友們的熱忱歡迎。從他口中,黃成知道了自己的罪惡不小也不少:
對抗中央指示,拒不上交武器………手槍藏在哪裡?
在納溪縣參與槍殺解放軍'他們老把復員軍人說成解放軍'………是不是主謀?
在全縣第一個報名上山下鄉………真實動機是啥?
批鬥大會上舍車馬保將帥,喊球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出來………誰的指使?
寫球些東西全是避重就輕,掛流水帳,沒一點“鋼鞭材料”………全給老子重寫!
黃成不敢作任何申辯,他只注意著那隻在桌上捶拍的左手,擔心左撇子會突然改變目標。
邱某今天沒再打黃成,他昨晚奮力拳擊黃成時,已挫傷了右拇指,現在還痛得心神不定,他只是叫人給黃成拿來了厚厚一疊廉價紙、一支只能蘸著寫的爛鋼筆和半瓶藍墨水。
回牢房後,看守送還了黃成的皮帶香菸和火柴,另給了一個粗瓷碗和一雙竹筷,還有一床剛從街上旅社裡租來的被子。擁有了它們,黃成便正式成了一名犯人。
為幫助犯人重新做人,一位看守提來一個瘸腿凳子,讓它當黃成的寫字檯。
黃成伏在瘸凳上,又開始了新的交待。從早到晚,憑著天井從窗欄透進的天光,一天能寫多長時間就寫多長時間。他也樂於如此,一是他沒什麼值得隱瞞的,寫所謂的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