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臉頗為秀氣,她穿著月牙白的連身勁裝,和胯下駿馬一黑一白、一個高大一個嬌小,形成極強烈的對比。
“找死嗎?!”她回眸瞪了眼,俐落地控制韁繩,心中氣惱這莫名其妙的男子和那匹幾要行將就木的老馬,若非自己反應迅速,又驅使著一匹良駒,雙方早在這道上撞成一團。
不等男子說話,她調回頭,“駕”地一聲,雙腿側踢馬腹。
黑馬得了指示,仰天嘶鳴,跟著縱蹄飛奔,下一瞬,已載著小姑娘揚長而去。
從他察覺後頭有人策馬馳近,到被這小姑娘罵了聲“找死嗎?!”,整個過程十分短暫,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揮開馬蹄揚起的煙塵,他雙目細眯,嘴角下意識上揚。
兩匹馬在山林間的土道遇上,本就沒啥兒稀奇,沒啥兒好放在心上的,只不過那匹黑駿馬是打他頭頂飛竄而過,只不過……他被個小姑娘怒斥了一句。
找死嗎?!一生至此,他常被人這麼問著,通常語氣不會好到哪裡去。而禍害遺千年,真是千古名言。他不知幹過多少“自找死路”的事,可如今還是活得好好的,身強體健,多次來回鬼門關,連閻王也不收這樣的魂魄。
放下手,他伸了個懶腰。“這麼多人罵過我,就屬這小姑娘聲音好聽。”唉唉地嘆了口氣,“字正腔圓,嬌中帶勁,丹田有力,清亮醒腦,聽在耳中通體舒暢,天天挨她三頓罵也甘心。”
事實上,那姑娘生得何等模樣,他並未瞧清,對方僅回眸一瞥,罵了一句,接著調頭便走,率性又暢快。
他只知她身著勁裝、體態嬌小,只知那張臉蛋大致的輪廓,但五官如何?眼睛是大是小、鼻子是塌是挺、唇瓣是薄是厚?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光是她的嬌聲叱喝,不知怎地,已隱隱搔動一顆心,讓他憶起遠在塞外的吉娜親親,心中泛起暖流,格外具有親切感。
忽地他爽朗又笑,自嘲地道:“嘿嘿,我怎把一個小姑娘和老吉娜相比了?”
老馬眼皮懶懶地掀了掀,鼻中噴氣,仍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前跺去。
“姑娘回眸對我笑喂——那個眼睛黑溜溜喂——”他再次唱起山歌,解下酒壺大飲幾口,想起那個黑馬背上的嬌小身影,興致一起,竟改了歌詞——
“姑娘劈頭對我罵喂——那個聲音清亮亮喂——只道酒中忘憂,原來姑娘一聲罵,抵上千杯酒,教我心兒跳、筋骨酥,醉在嬌聲裡多快活呀嘿——”
剛飛回原處的鳥兒尚不及收攏羽翅,受到二次驚嚇,又噗噗噗地一衝上天了。
跺出山林土道,夕陽已西斜。
沿著小碎石路過來,人煙漸多,再下一個起伏和緩的丘坡,坡上開滿青白芒花,隨風搖曳,層層如潮,白芒渡便是以此景命名。
“你問渡頭呀!前面就是了,要快些,是最後一趟船啦!”
“多謝老丈。”黑臉漢子下馬,拱了拱禮。
那老丈揮揮手,挑起竹籃緩緩離去。
“好啦!兄弟,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就此別過,你好好保重。”才相處一日,他真把它當朋友了。“記住我提的意見,找個嫩妞兒上,保你年輕百倍,快活賽神仙。去吧!”大掌推動它的頸項和背部。
老馬晃著頭,旋過身軀,四蹄還是“格答格答”地、慢條斯理跺開了。
他收回視線,瞧了瞧天際霞紅,快步往前頭趕去。
今日得過江到對岸投宿,他約了人見面,若趕不上船,失約不打緊,反正他和那人是不見不散,最可憐的還是自己,非得要露宿野外。入了夜,江邊風大水涼,他才不要睡在這兒哩。
前頭江水渺渺,渡頭的甲板上站了七八個男女,都是等待過江的人。此時,一艘中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