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菱交代一下就可以走了,你如果不等我,誰載我回家呢?”
回家。
“家”是什麼?
像他這樣的人,還能有個“家”嗎?
為何聽到她如此自然地吐出“回家”兩個字時,他心臟就一陣急跳,溫潮般的暖液拚了命地湧出,漲滿整個胸臆?
他的家究竟在哪裡?
低迴幾遍,思緒翻滾,他腦中掠過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如同播放著幻燈片,所看到的全是他這十二、三年來走過的地方——歐洲、美洲、亞洲……從這個國度飛到那個國度,由這個城市轉戰到另外一個城市。他是職業的二輪車賽車手,他知道自己很行、天生吃這行飯,從少年時期就隨著各項SUPERBIKE的國際大賽開始他飄泊的生涯,他血液裡有著冒險犯難的因子,讓他在每場賽事裡都瘋了般地狂放賓士、尋求極致的感官刺激,矛盾的是,這樣的他為什麼會莫名地渴望起“家”這種東西?
他弄不清楚。
難道是年紀漸長的關係,所以渴望起安定?
又或者無關乎任何事,他所在意的僅是一個小女人?因他腦海中翻掠的每個景象,無論在什麼時候、在哪種場景,都留有一抹纖細的身影……是不是隻要有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依歸?
她是他所謂的“家”嗎?
杯中的暗紅液體顫動了動,鍾爵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自己持著酒杯、不太穩的右手。
他在發顫?
這感覺說實在的有些詭異,詭異到近乎滑稽。
如果她不是他的“家”,為何德國的MOTO賽事才告一段落,他就按捺不住想衝回她身邊?更不會下了機,回來丟下行李,在這充滿她氣味的空間神思迷滯般地東晃西晃後,結果仍是抓了摩托車鑰匙,馳向有她的所在。
今天去店裡,只是很單純地想快些見她,至於看到她之後要幹什麼,他其實沒多想,更沒料到一向認真的她會早退,為了他。
將杯子又一次湊近雙唇,他徐慢啜飲,含住溫醇的紅酒品嚐。
眼睛依舊離不開她。
離不開,那就放任吧。不需要約束,盡情去欣賞她的身段和美好。
他默不作聲地斜倚在門邊,看著在廚房中忙碌的小女人。
傍晚時分,他載著她離開“COOL ME”,兩人在回家的路途上繞到舊市街的大市場裡,買足了晚餐所需的幾種食材,也在熟識的酒商那裡添購了兩支不錯的紅酒。
嬌小的身子穿著水藍色的圍裙,譚星亞把新鮮的羅蔓、萵苣、番茄和小黃瓜都洗淨了,調著柑橘油醋醬,跟著把起司塊和火腿切丁灑在上頭,幾分鐘就完成一道清爽的沙拉。
主菜是牛小排,已在平底鍋裡煎得滋滋作響,她小心看顧著,知道男人喜歡約七分熟的牛排,看時間差不多了,她關掉火,把煎得金黃且微帶血紅的肉一塊塊挾起,放在白瓷盤裡,又把煮好的馬鈴薯塊、紅蘿蔔和玉米筍等幾樣蔬菜瀝乾水後襬上,淋了一大匙她特調的牛排醬。
大功告成。
她端著盤子旋過身,看見他眉宇間的深沉。
微怔,她眨眸笑了,淡淡說:“我以為你會泡泡澡。”
先前他把在大市場買的東西提進廚房後,就被她趕進浴室去了。
他身上嗅得出風塵僕僕的氣味,麥色臉龐看得出疲憊,因為眼角、眉間和唇邊的細小紋路有加深的傾向,眼白隱約漫著紅絲。
明明累了呀!
他下了飛機後也不先回來好好休息,還跑去“COOL ME”找她,有時真弄不明白他的邏輯。
“我肚子餓了。”微沈地丟出一句,鍾爵喝完杯裡的酒,朝她走去。
“別一直喝酒,晚餐弄好了,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