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為什麼呢?因為看到我現在的模樣嗎?
“你醒了?”他又說,這一次聲音裡有驚喜。我躺了很久嗎?是的,應該很久了,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升起,而現在窗外已經是夕陽了。
我看向關梓嚴,這個我曾經恨不得讓他陪簡易死去的男人。對,現在他是個男人了。臉比六年前更成熟,嘴角的笑紋讓他更顯得容易親近,眼神自信而又穩重,看來我當年我的詛咒沒有成功,他活得很好,而我,卻快死了。痛苦得快死了。
“丹,我一直在找你,沒想到今天能遇到你。怎麼你會在這裡?你不是在B市嗎?當年的信你看了沒有?你肯定沒有看,我知道的。知道的。我回國後一直在找你?你覺得怎麼樣?”
他說得很亂,語無倫次。看來當年的事情誰都沒有忘記。
“帶我離開。”我慢慢的說;“不要在這裡。”我的聲音很低,大概是哭太久的關係。聽起來低的可憐。
他驚訝的看我:“不可以的,丹,你在發高燒,三十九度,你不要命了嗎?”
是嗎?我又發燒了,當年是他守在我身邊,現在還是他。我的眼光移到他的手上。手指修長有力,而且溫暖。是的,溫暖。他的雙手緊緊抓著我的左手,就像六年前那個冬天一樣。有多久,原也沒有給我焐過手了呢?他應該是焐著另外一雙手吧?眼淚又流下來了。
“你不要哭,別哭,我馬上帶你離開。我們離開這裡。丹,別哭。”他的聲音溫柔,神情慌張。一隻手輕輕拍我的肩,我閉上眼睛,彷彿又回到六年前那個小房間裡。
二十九章
我的腳踩到地上很酸很痛,每踩一步就像走在雲裡一樣,但奇怪的是我的腦子裡一片清涼,乾淨的彷彿剛用冰水沖洗過。關梓嚴看著我的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小心的扶著我,說:“我抱你好嗎?”我搖頭,從病房裡到醫院大門那一段路我大概走了半個小時。
上了車,一陣沉默,誰都沒有說地址。司機回過頭問:“請問去哪裡?”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我輕輕的搖頭:“去你那裡,我不想回去。”
他沒有再問,對司機說:“去××酒店。”
天漸漸黑了。繁華的都市裡燈光開始閃亮,美麗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問。
“我留在C大教書,剛好B大有個講座。所以來出差。丹,我一回C大就四處打聽你的訊息,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我知道他要問些什麼。他想問我怎麼會在C市,怎麼會在街頭哭?怎麼會發燒?怎麼會這麼狼狽?可是我好累,什麼也不想說。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我很累。”我說。
“好,那——你休息,我——我出去了。只是我想說當年的事我對不起的只有你,沒有簡易,她的事跟你也沒有絲毫關係,所以你不要一直放不下。丹,對不起。”
“等一等,關梓嚴,當年的事你明白嗎?你知道你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嗎?”我又急又惱。這個男人,想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拋開嗎?是他,是他害死了簡易啊。
他轉過身,定定的看我,眼睛裡有著的是同情還有什麼我不確定。他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嘆氣,然後開口。
“你知道嗎丹?可能你不會相信。當年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我知道簡易是個女同性戀者,有一段時間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我知道她愛上了你,知道她以為你愛上了我而不要她。丹,這些事你我都沒有錯。錯就錯在簡易把你對她的友情錯認為是愛情,而她對這一份愛情又偏執和熱烈,而你,丹,知道我為什麼當初要選擇你寫我的論文嗎?你總是渴望別人的關懷和接觸,可是一旦別人對你關懷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