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時光易過,小公主到了六七歲上,比一般的男孩子更加淘氣,自習了弓馬以後,那御園之中的珍禽異獸都遭了殃,或被撥毛,或被射傷,乃至於園中禽獸聞到小公主的笑聲,便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混鬧成一團。
此時春季到來,百花盛開。楚國地處南方,花草雖然繁盛,但水氣潮溼、易生蟲蚊,這便是王宮也是無法禁絕的。所以貴人們多愛焚香,驅蟲蟻散濁氣,寧神安息皆可。
莒姬便與向氏商議,叫了掌香的香人來制一些香。
香人連忙趕來,又將原來的存香展示:“夫人、春季到了,可制蘅蕪香、蕙香、蘭香等,奴這裡還有去年秋天制的桂香、還有一些是從南郡來的雞舌香、蘇合香等……”
向氏指了指旁邊的幾種:“那是什麼?”
香人道:“此為丁香,此為龜甲香,此為麝香,此為燕香……”
莒姬點點頭,留了幾盒舊香,又令制幾種新香,正說著卻見永巷令帶著兩個小侍童進來給莒姬行禮。
莒姬詫異地看著兩個小侍童問道:“這兩個小豎是做什麼的?”
永巷令解釋道:“因九公主說不要侍女服侍,要換兩個能陪她一起玩的小豎,大王叫臣送幾個小豎進來。”
莒姬嗔道:“又要胡鬧了,哪有女兒家整天象男兒一般上躥下跳的,侍女還不夠,又用起小豎來。”又問叫什麼名字。
永巷令便道,這兩名豎童原是依著甲乙丙丁起名,一個叫豎甲,另一個叫豎丁。因小公主嫌名字不好,故改了叫驊騮和綠耳。
莒姬知道這是用穆天子的八駿之名而起,便皺眉道:“小豎不拘叫個甲乙丙丁就罷了,何必起這等古靈精怪的名字!”
永巷令不敢答話,只得陪笑:“若夫人不喜,奴才這便令他們改回來。”
莒姬揮揮手:“罷了,給她送去吧。”
見永巷令出去了,向氏有些不安地道:“阿姊。”
莒姬知向氏素來膽小,便問了聲:“怎麼了?”
向氏囁嚅道:“論理,我原不該說,只是公主她……”
莒姬知向氏一向膽小,自知這一兒一女都是屬於莒姬管束,從不敢有什麼異議,如今見她這副神情,便有些詫異:“你想說什麼?”
向氏猶豫半天才道:“我覺得,公主畢竟是女兒家,她如今已經七歲了,再過得幾年也要議親了,女兒家該教的東西也應該教教她了,不能老象個男兒似的……”
莒姬撲哧一聲笑了:“我道什麼事,原來是這個。”見向氏神情惶恐,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道:“這世間的規矩,原就不是為了貴人而設。月若得大王寵愛,她便是再放縱十倍,又有誰敢難為於她。若是不得人抬舉的,便是再規矩又能如何?你啊,你不懂!這世間人要老實,便被規矩壓著一輩子,人若是聰明能幹的,便可以踩著規矩,制訂規矩。月這一輩子,你無須擔心,只有過得比你我更好。”
向氏囁嚅了半晌,她心中輕嘆,一個人的性情又豈是天生膽小怯弱,終究不過是被身份被規矩壓成了最適合於她這個位置的樣子。只是這話,她卻說不出,只是自己默默藏在心裡頭罷了。
莒姬倒朝她招笑道:“你過來,我有件事同你說。”
向氏忙上前在莒姬耳邊俯身,只得莒姬輕聲道:“大王前日說,戎都啟蒙學習了,因月素日作男裝打扮,不如讓她和戎一起學習。”
向氏喜道:“如此甚好。”
莒姬又低聲道:“大王有意想讓左徒屈原為公孫橫的夫子,想讓戎與月一起就學。”
公孫橫便是太子槐的嫡長子,比公子戎大了一歲,楚王商自知太子天性難馴,便有心讓屈原來教導公孫橫,以期為楚國將來培育明君。左徒此職,入則與王圖議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