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看去,一身黑衣的許飛背靠著樹幹,神態慵懶地坐在樹底的青石上,把玩著一截灰褐的枯枝。
“天倫之樂……”倚在許飛身旁的女子,淺淺而笑:“呵呵,能看看別人,也是好的。”
許飛嘴角微微一翹,不語。
一陣短暫的沉默。
鍾旭盤算著從“剛才”的初相見到現在,他們已經渡過了多少時間,經歷了多少事情。看上去,她對他的戒備心已經蕩然無存,此刻的他們,儼然一對頂熟絡的朋友,甚至……戀人。
雪似乎越下越大,他們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高大粗糙的樹幹襯托著一�話琢礁鯰白印?
單調,但是協調。
一個非人非鬼的異族,一隻身世成謎的女鬼,坦然地坐在冰天雪地的人類世界。
此間的風景,實在令鍾旭費解。
“一年又六個月了。”許飛抬眼看著迷茫的天空,自言自語般說。
“走得最快的,都是最快樂的時間。”她伸出手,幾片雪花在她的手掌上翩然起舞。
許飛回過頭,看定她:“你仍然堅持?!真的不去見見他們嗎?”
她一愣,眼裡燃起一簇小小火苗,然,轉眼就熄滅了。
“不見。”她搖頭,“十七歲至今,十二年光陰,我都過來了,見與不見,已經沒有意義了。”
“是不想還是不能?!”許飛追問。
她無言地回應著許飛的目光,身體凝固如雕塑。
如此僵持了片刻,她垂下臉,撥拉著腳下的小石子兒,苦笑:“他們的生命,他們的記憶,已經沒有鍾晶這個人了。”
“只要你願意,我能幫你。”
啪!許飛手裡的枯枝被折斷了。
“不必了。”圓滾滾的小石頭被一 一踢到了遠處,她毅然決然道:“當初是我自己的選擇,既然自願做了這筆交易,我就要遵守其中的規則,永遠!”
許飛嘆了口氣,愛憐地撫著她烏亮的黑髮:“唉,要我怎麼說你呢?!”
“許飛。”她抬頭,低呼著他的名字,眉眼間藏著不易覺察的幸福:“謝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呵呵,對你,我永遠只說這一句。”
“那就跟著我一輩子吧,當作你的謝禮。”他低頭一吻,印在她額上。
雖然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空間,可是看著如此情深款款的畫面,鍾旭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燈泡身份而尷尬。還有,剛才清楚地聽到“她”以“鍾晶”自稱,如此一來,鍾旭對“她”身份僅存的一點點懷疑也徹底沒有了,鍾家到他們這一輩,名字裡都有一個“太陽”,以求個震煞鬼物的好意頭,鍾旭如是,鍾晴如是……鍾晶,亦如是。
“為什麼她從不出現?為什麼她從不來找我們?就算我因為什麼見鬼的原因失去了記憶,可是家裡還有其他人啊,奶奶爸爸媽媽叔叔嬸嬸,他們還在啊!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從第一回見到鍾晶到現在,種種事端次次風波,曲折迷離峰迴路轉,一次又一次考驗著鍾旭的承受力與想象力。事到如今,儘管對這個親姐姐的感情一時還達不到應有的濃度,可是同為鍾家血脈,眼見她竟然落到這般田地,鍾旭心裡好過不到哪裡去。這中間到底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隱情?!她想知曉謎底,迫不及待的同時,又有一絲莫名的害怕。
“你沒有聽到她說嗎?”許飛反問,隨即又沉沉說道:“不光是你,是‘他們’,所有人。”
所有人?!
鍾旭扭頭看看雪地中閉目小憩的兩個“人”,又看看身旁的許飛,一字一句地說:“我想知道全部。”
“我正在告訴你全部。”許飛看她一眼,轉過身,踩著石子路朝前而去。
鍾旭追了上去:“你還準備一幕一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