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又說。
「不要也罷,做人痛苦多,歡愉少,雖然我現在很好,到底是經過那一番來的……」
「你又結婚了?」
「是,屈臣待我很好,他鼓勵我,給我找事情,他在銀行界很有點名氣,是……銀行東南亞董事。」
「我真替你高興。」
「對了,振華,你到我們公司是因為那塊地?」屈臣太太道。
「呵喲,我差點忘了!是關於那塊地。」
「你聽我說——」
我們為這件事談了一個下午。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由我不服。
關芝芝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她已經把周士輝擱在腦後,就因為她心中不再有這個人,所以她毫不介意地提起他的名字,自然平和地。
她顯然很滿意目前的生活,談到最後,她說她會為我爭取利益,然後屈臣先生來接她午飯了。
她誠懇地邀請我同往,我很樂意。
屈臣是個英國人,白髮白鬍鬚,粉紅麵皮,藍眼睛,一眼看去很有型,像海明威模樣,看仔細一點,可以看得出年紀已經不小。他立定主意享幾午晚福,而關芝芝可以滿足他。
一頓飯時間,屈臣的手臂都放在他小妻子的肩膀上,說不盡的呵護。
他們是這樣的愉快幸福,我心中完全釋然,擔子放下,玫瑰闖下的禍竟有如此完美的結局,出人意料。
那天我到家,還沒來得及放下公事包,就從頭到尾把這件事告訴更生。
更生聽了笑說:「你口氣喋喋不休,像長舌婦。」
我不理她,「我想如果不是婚姻失敗,關芝芝永遠不會有今天這麼出色,她的風度上佳,談吐優雅,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更生沉思了一會兒,她說:「女人是很痴心的,女人若非碰到不得已的事,不會向事業發展。」
「你呢,你以後不做女強人了?」
「在小家庭中做女強人豈非更容易?生兩個孩子,把他們呼來喝去,儼然慈禧太后般,控制與擺布丈夫……太棒了,在社會做人,始終是小配角耳!」更生道。
「所以你思想搞通了,不思上進?」我也笑問。
「自然,現在我有靠山,日子過得篤定,老闆講啥,我當他放狗屁——好了沒有?」她瞅著我。
我呵呵地笑。
我在郊區的平房並沒有蓋成功,關芝芝為我盡心盡力,但生意沒談攏,不是她的錯。
老媽自紐約回來,不斷讚揚玫瑰現在有多上路。現在她是方太太了,我茫然想。賈寶玉說女兒一嫁便要從珍珠變成魚眼睛的,呵,魚目混珠,玫瑰現在是什麼模樣?
我把她的訊息轉告周士輝,周傻傻的聽著,然後他說:「假如你到紐約——現在很忙,替我問候她。」
這時無線電在播放狄倫名曲北國女郎:
c1如果你到美麗的北國去
那裡河流結冰,夏天結束
請代我看看,她是否穿著件厚外套
抵禦那咆吼的風
請代我看看,她是否放散頭髮
又捲曲又垂直在胸前
請代我看看她是否放散頭髮
那是我最記得她的模樣c2
忽然之間我有說不出的淒涼,周士輝將永永遠遠記得玫瑰那個調皮樣,他無法忘記她,正如玫瑰會記得令她傷心的人,永遠永遠。
我在紐約見到玫瑰,正值隆冬。雪花飛舞,北風咆吼,方家的中央暖氣開到七十五度,室內有點悶熱,我開了一點窗,冷空氣像一柄薄刀似的襲上我面孔。
玫瑰正在懷孕初期,她仍然上學,周士輝的北國女郎現在微微有點雙下巴,態度略為滯鈍,卻有種凝重的美,像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