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絲線仿繡雀翎,光華奪目。他此刻斜坐在描風荷梨花木軟榻上,鬆鬆挽了個雲鬢,鬢角上累絲金鳳顫顫微微,手中不知拈了個什麼,向她凝目而來,目光便膠著在她身上,左看右看,緩緩漾開一個笑意來。
日光明晰地打在她的臉上,她的容顏猶如盛開的牡丹,嬌豔無匹。此刻看得分明,她手裡的,卻是一幅繡到一半的醉芙蓉,花容半展。怎麼看,都是一個深閨中的絕代佳人,只是胸前沒有恢復那讓她豔羨的峰巒起伏,但不減她娉婷儀態。楚楚心想千錯萬錯,馬屁總是不錯,既然她又想做女人了,不妨投其所好,堆滿笑容,道:“芙蓉脂肉綠雲鬢,罨畫樓臺青黛山。姐姐繡工,與姐姐儀容一般,天下無匹。”
那人掩口,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笑道:“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妹妹就如一朵出水芙蓉,麗質天成,姐姐如何敢比?”
她每個舉止,都優雅無比,看起來簡直比女人還女人,四面銅鏡,都映出她灼灼麗色,楚楚忙嘆了口氣,道:“你昨晚覺得我美,無非我也運用了一點惑術而已,但無論如何,是及不得姐姐的。實話對你說,我平生也見過不少美人,但從沒有人像姐姐這般十全十美,這天下第一美人的頭銜,自然該屬姐姐。”
那女子輕笑起來,道:“昔日我修習大法,確實也為了想變成一個絕色佳人,蒙他一睞而已。”橫了她一眼,道:“此刻我明白了,就算練到登峰造極,也變成不了妹妹這種佳人。”長袖驀地展開,將她一把裹住,楚楚還沒醒過神來,已覺香風拂面,而全身軟綿綿般沒有力氣,她柔膩的手指已然落在她面上,一手輕輕扶起她的下頜,目光緩緩瞄過她面容,一手輕輕為她將青絲挽到腦後,柔聲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妹妹,天下間的女子,怎能和你相比?原來做男人,也不是不好。”
曼陀羅(下)
要忍…百忍成金,我忍………
楚楚在心裡反覆唸叨著,將昨晚稍稍凝聚起的冰魄功在體內微微流轉,身體頃刻便恢復自主,看來果然是其媚術的剋制法寶。她心中大定,立即反手抓下她在她面上的雙手,玩笑般一捏,居然柔膩綿滑。再仔細一看,這手十指晶瑩,宛如蘭花,簡直毫無瑕疵。這吒女大法可真是奇了,當真能修煉成這般美女?還是依賴了神奇的化妝手筆?
她好奇心起,反客為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有樣學樣,一手將他雙手抄到左手中拿定,一手托起他粉嫩的面容,對了陽光細細照去。那人完全沒反應過來,那雙從來風情萬種的眼睛,呆呆看著她,任由她將自己下頜託高,左照右照,尤嫌不足,竟然伸出手指,猶如搓麵糰一般,在他面上又揉又捏。這女子看起來細細弱弱,手力倒是不小,臉上很快就傳來刺痛的感覺。這久違的感覺讓他渾身一顫,面前這張不施脂粉依然美到極致的臉,與記憶中另一張同樣美得渾然天成的臉疊合在一起,越來越像,連那眼角,都帶著同樣淡淡的嘲諷。
多年前的聲音剎時穿越時空走廊,驀然在耳邊響起:“師尊遍選天下美男,集合此間,並傳授明玉功,是為了吸引天下女子,為國所用,可不是叫你來纏著我的。就你這個樣子,縱然比我早入門了那麼幾年,叫我看來,也決不會有什麼成就。哦,我倒忘了,你如今是賴倒做人了。不過,我還想成為離主呢,所以師兄,你還是少纏著我罷?”
當年的自己,心平素早被他刺劃得七七八八,已不覺得疼,看他欲舉步離去,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他冷哼一聲,也不多話,一把撕下了那幅衣角,對著陽光扯斷拉出的絲線,哈哈笑道:“倒也是個斷袖!”
自己尤捧著他斷下的衣角,心裡揪成一團,在那裡瑟瑟發抖。他卻湊上前來,在他臉上狠狠一捏一揉,冷笑道:“要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