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喝多了……大叔,現在幾點了?”老頭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差五分一點。”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這就下半夜了。五子還躺在那裡嗎?我的心好像被一根細線勒著,一抽一抽地疼。
春明想要過來攙我,我推開他,猛一甩頭,邁進了這家小旅館。
春明在外面登記,我和衣躺在床上,沒等把被子拉過頭頂就睡了過去。在夢裡,我一直在奔跑,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變成了一條被獵人追趕著的狼……由人變狼的環節我記得非常清楚。起先我在馬路上走,一個看不清眉眼的人衝我端起了獵槍,我轉身就跑,那個人不說話,咕咚咕咚地在後面追。每次當他即將抓住我的時候,我就蹲下身子,貼著地面跑,後來那個人不想跟我囉嗦了,接連開了幾槍,我不能被他打著,我必須飛到天上去。我曾經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只要我把兩隻手撐在地上,用雙腿一蹬,就可以衝出去很遠,然後我就可以採取狼那樣的姿勢奔跑,跑著跑著就會飛到天上去……結果,我成功了,我飄在天上,俯視著灰濛濛的大地,一切景物都在我的腳下飄浮著,腿上稍一用力,那些景物就變成了一團煙霧,另外的景物便又飄了過來。飛著也很累,我出了一身汗,汗水粘在我的身上,讓我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我想脫掉衣服,可是我沒有力氣,我想喊人來幫我脫,可是我喊不出聲音來。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中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根本沒有什麼獵人在追趕我。惟一搞不清楚的是,我到底變沒變成狼?
“遠哥,睡不著就別那麼難受,起來坐一會兒。”我感覺自己的嘴巴上被插了一根菸,我使勁抽了一口,這是真的。我醒過來了,身上忽然就有了力氣。我抬手揉了揉眼睛,春明倚在牆上抽菸:“遠哥,你出了不少汗。”
我坐起來,過濾嘴粘在我的嘴唇上,一拖生疼,一用力,拽下來一塊皮。
春明笑了:“遠哥,看你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肚皮,當年被閻坤刺那一刀留下的傷口依然麻癢。
我笑了笑:“人在世上飄,難免不挨刀。我的命大,沒死,五子命小,這就死了,人死如燈滅啊,誰也免不了一死。你也一樣,你也不敢肯定自己是怎麼個死法……呵,我怎麼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春明哼了一聲:“這不是胡思亂想,這是實話。遠哥,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人的生命就像你剛才說的一樣,跟燈滅了一個意思,不管你以前是多麼的輝煌,或者是多麼的潦倒,死了都一樣,沒有人會記得你……我經常夢見我死了,死得那個難看啊,躺在馬路上,沒有一個人理我,我就像一堆垃圾一樣被風吹著,被雨淋著,野狗都不願意多看我兩眼。有一天我夢見小杰了,他也跟我一樣,也這樣躺著,不過他是躺在荒野裡的……有個成語叫什麼來著?暴屍荒野……不對,還是用客死異鄉這個詞比較準確。我遠遠地看著他的屍體,不敢過去,我怕他站起來咬死我,他就是那麼一種人……醒來以後我就想,他是不會上來咬我的,我是他的表弟,我很聽他的話,可是再一次做夢又是這樣,我真的很怕他。遠哥,你在裡面的時候,孫朝陽死了,警察去調查過我,問我認識不認識孫朝陽?我說我認識他,可是他不認識我。警察就從我的耳朵上抽了一點兒血帶走了。後來警察又找我了,問我,你表哥是不是叫小杰,我說是啊。警察說,他去了哪裡?我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懷疑我表哥殺了孫朝陽?警察說,在沒結案之前誰都是懷疑物件……遠哥,我怎麼老是懷疑孫朝陽是小杰殺的呢?你可別怪我多嘴,我太瞭解他了,他說過的話永遠會兌現的。我聽天順說,小杰曾經發過誓,我一定要殺了孫朝陽,替廣元報仇……他說到做到。遠哥,也許我在你的面前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可是我覺得透過這幾次事兒,我真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