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眉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好像一個囧字……
裴錚訕訕一笑:“手生,手生……”
我心情沉重地把鏡子倒扣在桌面上,一把抓起眉筆撲到他身上,張牙舞爪地說:“寡人也要給你畫一樣的眉形!”
裴錚哈哈大笑接住我,右手在我手腕上拂了一下,我右手一麻,眉筆落了下來,他拉下我的手笑道:“別鬧,否則連午朝都上不了。”
他神情曖昧,聽得我面上一熱,急忙從他身上下來,揹著手乾咳兩聲,說:“嗯……國事為重。”
不成不成……為何寡人在他面前總是落了下風……
憂傷,真憂傷……
我和裴錚遲了半刻鐘才到母親寢宮,宮人細聲道:“明德陛下尚未起身,免了今日請安。”
我抽了抽眼角,說:“如此,告訴她寡人和鳳君來過了便是。”
宮人微笑道:“奴婢遵命。”
走開幾步,我才仰頭問裴錚:“她是不是在嘲笑寡人的眉毛?”
裴錚亦笑著說:“不是。”
我狐疑地皺眉:“真的?”
裴錚鄭重地說:“陛下的眉毛一點都不好笑。”
我也覺得不好笑,只是有種淡淡的憂愁與傷感罷了……
新婚後第一天的午朝,按例國君與鳳君應一同上朝接受賀拜。龍座右側添置了一張鳳座,原先裴錚立於群臣之首,說離我最近也不盡然,小路子還站在我座下呢,如今才真正是一臂距離了。
因為昨天夜裡的行刺案,群臣寒蟬若噤,氣氛頗有些壓抑。只有易道臨一人出列,聲若金石擲地,歷數南懷王罪行七十二條。
那些頭低得比平時更深的,多半是受過南懷王恩惠的。
易道臨上前幾步,小路子從他手中接過厚厚一沓卷宗,上面所書盡是朝中官員收受南懷王賄賂的記錄和名單。涉案者,幾近滿朝。
我向殿下掃了一眼,文武百官,兩股戰戰著不知幾何。
“小路子,端個火爐來。”我向小路子說道。
小路子愣了一下,點頭道:“是。”不刻便有兩個宮人擔著大火爐置於殿下。
我自龍座上走下,小路子手捧著卷宗,亦步亦趨跟於我身後。
爐中火慢慢燃起,給著冰冷的宮殿增了幾分暖意。
我從小路子手上抽出第一卷,撕成兩半,扔入火堆之中,火舌在頁尾一舔,迅速吞沒了白紙黑字。
“這些資料,寡人沒看過,也不會去看。朝中大臣,或者是明德一朝的老臣,或者是崇光之後,由寡人親手提拔起來的後起之秀,個個都是國之棟樑。爾等為國盡忠,擔君之憂,寡人自然心中有數。”一冊冊罪證助長了火勢,我抬眼看向百官,“官場虛禮往來,規則如何寡人並非不知,法不外乎人情,人情放諸四海而皆準。過去寡人年幼,內閣輔政,於朝政有所怠慢,讓有心之人鑽了空隙。罪人先罪己,國之失者,亦是寡人之過。”
群臣巍巍拜倒,連聲道:“臣等惶恐,陛下恕罪……”
我看著爐中大火,淡淡笑道:“過去種種,便如這爐中大火化為灰燼,寡人既往不咎,諸位還是我大陳的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同樣的事,寡人希望以後不再發生。如有再犯,進這火爐的,就不再是一冊罪證而已了!”
群臣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抬起頭,對上易道臨的目光,晦暗深沉,對峙了片刻,他終於屈膝拜倒,三呼萬歲。
我轉身登上龍座,裴錚噙著笑向我看來,我頓時有種被看破的窘迫感,抬手在鼻尖掩飾性地摸了摸,微低下頭。
坐上龍座,我朗聲道:“即日起,裴錚卸任丞相一職,自此廢丞相一職,重置三公,共理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