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醫並未回答我,只走到慕淵跟前,壓低了聲音。道,“方才替王爺把脈,發現王爺身體裡有些殘留的藥,可還需老臣…”
慕淵道,“不用了,白太醫請回吧。”
白太醫這才將藥箱背了,道,“那老臣告辭。”
確定他的傷無礙後,我在他身邊躺下。
“慕淵,白太醫說了,你這傷,今夜得兩個時辰就換一次藥。待會兒,我若是睡熟了,你可得記得叫我。”
他沒有說話,只側了身子,將一隻手放在我肚子上。
我一僵,生怕他是泡過冷水後那藥效還未下去,又怕他那手繼續下移,一把抓住他,“慕淵?”
他卻不在動,那手就輕輕貼在我小腹上。不過片刻,他那掌心便溫熱起來,貼在小腹上竟是難言的舒適。
我鬆了口氣,不多會兒睏意襲來。
他那手始終沒有拿開,我好像聽見他在我耳邊說,“延延,等咱們將來有了孩子,若是女孩,就讓她幸福安然,無憂一生。若是男孩,這文韜武略,我要親自來教。”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明日又得去醫館了。且這回可得多備些藥,畢竟將來到了宮中,用藥都是要太醫院備案的。
素心終是搬了出去,聽浣浣說,我派人送去的那些銀兩,她一分也沒有收。
九月十三,他終登大寶。
時,風雨止,干戈息,戰袍解,登而王。祭臺上,荊旗蔽空,江山千萬裡,盡收他眼底,亦盡在他掌中。
鐵馬冰河十幾年,迎來的是他的朝代,他的建昭。
萬歲之呼,排山倒海,震耳欲聾。五帥二十九將,皆誅盡宵小,率賓歸王。
千萬人的臣服,千萬人的敬畏,他只輕聲道,“起來吧。”
謝恩之聲隨之震徹九霄。
自此之後。片語成旨,口無戲言,風雲變幻也不過在他那悠悠指掌間。
這宮中我來過不知多少次,卻第一次因了慕淵,以這樣的身份踏入。
兩側儀仗隨行浩浩蕩蕩,回首望去,宮門廣場,竟一下看不到尾一般。龍車鳳攆所到之處,宮人守衛皆齊齊拜倒,萬歲千歲之聲不絕於耳。
這一切的隆重繁華和盛大,皆是為我身邊的那個男人。
蘭因宮前,火樹銀花次第開。
我看著那鎏金匾額,有些恍惚。
“慕淵,這是你給我準備的宮院?”
他站在我身邊,先是淡淡了應了一聲,“嗯。”隨後又補充道,“是我們的。”
“嗯?我們的?慕淵,你是說,你以後也要住這裡?”
“當然。”
我一扭頭,看見站在我身邊的他已然黃袍加身,一身的蒼涼氣已經悉數化為萬人景仰的威嚴。自今日後,他再也容不得任何人的半分冒犯。
我指著蘭因宮,試著改口,“皇上,我是說……”
他抬手,自然拂了我肩上落葉,道,“延延,我是不是說過,你這稱呼,永不必改,無論我身份為何。”
這話,他的確是說了許久了。
“是。”
“嗯,所以,你以前怎麼叫,往後就怎麼叫。你是一國之母,是朕的後,多大的朝臣也無須避諱。”
“是。”
他不知怎麼,笑了笑,道,“延延,你今日倒是難得的乖巧,一口一個是。不過,這可一點不像你。”
他貴為九五了,生殺予奪,全在一念之間,我就是想說不是也得敢啊。
看著眼前的瓊樓玉宇,金碧流轉。印象中,我從未記得宮中有這麼一座宮苑,看這磚瓦雕畫,像是新建。
“我怎麼不記得以前宮中有這蘭因宮?”
“自然是新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