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王,非功不侯。今建公爵,雖不名王,而封地建號,其實一也。”你剛才不是說伊尹為阿衡、周公為太宰,而王莽取二字稱“宰衡”,乃名雖同而實不同嗎?那麼我如今就跟你說說實際的,不論其名也。
荀公達跟崔琰他們不同,態度和藹、語氣溫和。彷彿真是酒席宴間閒話家常一般。是勳心說這就叫“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了。你瞧人家荀氏叔侄這風度。崔季珪汝羞臊不羞臊啊?趕緊舉起杯來:“謝公達教我。”先敬了荀攸一杯酒,然後也同樣平淡、和緩地說道:“事有務實者也,亦有務虛者也,有析其名者,亦有論其實者,要在上承天心,下應民意,不可一概而論。即以王與公之同否而言。勳以為公達有所失也。”
荀攸誠心請問,是勳乃回答道:“昔高皇帝刑白馬盟誓,為有黥布、彭越之反,乃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炎劉之德,未深入人心,異姓而王,大不宜也。乃封同姓,而有吳楚七國之亂。豈高皇帝之本意耶?漢經王莽之亂,光武中興。儒道大行,使知君臣分際,自與高皇帝時不同,故同姓可封,異姓亦可也,乃避高皇帝之盟,使稱公耳。”
現在的情況跟漢高祖那時候不同啦,那年月人人都想當天下之共主,所以劉邦才防微杜漸,禁止分封不姓劉的傢伙。如今炎劉之德已然深入人心,再不會有人行英布、彭越之事啦,所以可以放心分封——只是因為劉邦當年發過那麼一個誓,所以咱不能悖逆老祖宗,要改個名字而已。
眾人聽聞,都心說這話未免太扯了。你說啥,炎劉之德已然深入人心,再不會有人反叛了?那董卓算啥?李傕、郭汜算啥?你才幫忙曹老大剿滅的袁氏、公孫氏,又算什麼?只是這話雖然人人都不以為然,卻不好明著駁。炎劉失德,群雄並起,改朝換代的風潮一浪接一浪——道理沒錯,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說出口啊?
所以是勳這話,雖然同樣堵住了眾人之口,但卻人人撇嘴,無形中就把他低瞧了三分——洗地洗成你這樣,也算奇葩了吧。
倘若是勳就此收篷,他即便打贏了,聲望也難免會下跌,郗慮在旁邊聽得直起急。正要以目示意是勳——你這話說得不好啊——就見是勳又再次舉起杯來,朝荀攸一揚:“吾之所言,非妄也,乃有先例。”
咦?眾人全都皺眉——你說我大漢朝分封異姓有先例?這話怎麼說的……高祖之後,咱封過異姓王嗎?或者不叫王,叫公、叫侯也成,然而封藩建國的,有過嗎?我怎麼不知道啊!
就連郗鴻豫也含糊,趕緊追問一句:“有諸?”是勳點點頭:“有。”隨即就端著酒杯站起身來,一瞧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這才緩緩說道:“甘露二年,呼韓邪朝孝宣皇帝於甘泉宮,孝宣皇帝寵際殊禮,使位在諸侯王上——豈非不王而王者耶?”
這話一出口,辛毗當場就躥了:“此蠻夷韃虜耳,安可比附中國?!”是,我承認你舉的例子確實存在,但那是外族啊,不是中國人啊,不能拿來類比吧。
是勳把面孔一板:“佐治以為朝廷封爵之重,當分內外耶?此王莽之故智也!”
其實漢朝雖然沒有正式冊封,但主動承認的外藩國王,除了匈奴單于外也還有很多,就連匈奴的左右賢王也均得以保留了王號。王莽就覺得吧,那些蠻夷韃虜,還稱什麼王,叫什麼單于啊?乾脆把王全都降格為侯,把匈奴單于改名叫“降奴服於”,結果直接釀成了匈奴和西域、西南各國的反叛。在東漢朝,王莽那是一個標杆啊,敢往上湊的人都自然會掉價,所以是勳一說,辛佐治你的想法跟王莽一樣啊,辛毗臉色當場就變了。
是勳大可以“啪啪啪”追著打臉,直接把辛毗給打成豬頭三——問題打臉雖然爽,卻解決不了實際問題,而且真把汝潁派可以爭取的人物也全都得罪了,對自己又有什麼好啊?辛佐治那後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