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嬤嬤,現今安否?你以她作伐詐我……一樁樁一件件,我心裡的賬簿記得明白呢。”
蕭偃未免訕訕,溫聲哄勸:“月娘寬心,我雖使過手段,但不敢傷韓嬤嬤毫毛,助她舉家安居京城,斷無半點不妥。”
“月娘倘念舊時情誼,儘可令她入宮照看。”
宋迢迢搖首,道:“韓嬤嬤年高,豈好勞動?我有一貼身侍女,名喚碧沼,穩妥體貼,更為相宜。”
蕭偃自是無有不依的。
過得六七日就是端午,朝廷休沐,宋迢迢記掛著事,晨起梳妝時不過卯時,蕭偃竟不在枕邊。
她赤足曳過地氈,來到鎏金鏨龍鳳菱鏡前,隱隱聽見屏風後有人聲交談。
“……邠州,歧州接連遞來呈報,神策軍在郊衢探得逆王餘孽的動向,如今追捕到半數逆黨,另有半數使詐逃脫,據言一路向京畿大道潛行,恐怕不日就會抵達燕京……”
蕭偃聽罷,只是冷笑,“蕭傳這廝,蠢如鹿豕,貫做無用功。”
“教金吾衛看緊門戶即可,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再沒有幾日蹦躂的。”
宋迢迢聽到此處,心生訝異,蕭偃持英宗的遺詔登位,稱得上順應天命,不必施展雷霆手段立威,更無須對英宗子嗣趕盡殺絕。
譬如英宗幼子,三尺童蒙,從未參與過黨爭,爾今被封為南陽王,順利就藩。晉王為大義自戕,他的遺孀幼子亦被保全。
英宗血脈,大多安然,除卻吳王蕭傳。
他早年成婚,夫婦感情不睦常日分居,自然無法誕育子嗣,他尚值慈烏反哺的年紀,生父暴斃而亡,母妃也隨之殉節,豈能不視蕭偃為死仇。
可嘆今時今朝,他一個無權無職的閒散親王,又被冠以逆黨的名目,如何爭得過大權在握的君王。
她思及少年幼犬般的的瞳仁,明快的笑靨,恍惚少頃,突覺手心一輕,抬眸即見青年霧沉沉的雙眸。
少女鬢髮猶亂,星眸微餳,惹得他不自禁低語喃喃。
“春睡未足,捧心猶癖。*原來是這般情狀。”他薄唇柔軟,掠過她胭脂色的眼尾,喚點漣漪。
宋迢迢面皮薄,豈會應他的狎暱之語,別開目光,徑直去奪他手中通發的犀角篦。
蕭偃略略抬高手臂,避開她的逐爭,笑吟吟道:“今日,不如由我來替月娘挽發。”
她當他是胡言亂語,可宮娥們聽得他的話,齊齊畏縮,輕易不敢上前伺候,她莫可奈何,只好任他施為。
他原先的說辭是——往年在她院內隨侍時學過梳頭的手藝,她將信將疑,以為他充其量比自己熟手,會一兩個簡易的髮式。
不想他長指穿梭,手中動作行雲流水,轉瞬挽就出繁複華麗的朝雲近香髻。固發的金釵,修飾的華勝,他一應挑選得當,相得益彰。
宋迢迢再是挑剔,也忍不住發嘆:“陛下日理萬機,怎有閒心研究女兒家的釵環首飾?”
蕭偃但笑不語,俯身細吻她鬢髮,方道:“當下親歷種種,我心嚮往之,日日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