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崖。
關長遠曾說,這裡有崖,崖身不高,若是不幸落崖,只要事先防備,必定不會到重傷的地步。
但他忘了今晚強風連連,導致風速疾快,他護住大妞的同時,只來得及護自身頭腳,便墜至溪邊泥地上。
全身遽痛。他咬牙忍著,先看懷裡的大妞有無受傷,一掀開披風,她竟不驚不懼,還在看著他。
他失笑:“好!大妞,你真乖!”他輕動四肢,暗籲口氣,五臟六腑略痛,但這點小痛絕不及這小娃娃方才目睹他那野狗般苟合的羞恥之痛。
他慢慢起身,舒展四肢,確定能忍痛奔走後,他才望向坐在泥地上看著他的大妞,柔聲道:
“大妞乖,我們不能在這裡停下,我雖鬆懈衛官的心神,但他疑心過重,待會就會來窺視我們。接下來,才是你我能不能活下去的重要時刻。”他抱起她小小的身子。
明明這孩子,之前不傻的,就算她反應慢,每次看見他去找她,她都是笑咪咪地喊他蘭叔叔。是他害了她!
“大妞,我差點以為你也走了,你爹竟會心軟留下你,可見我還不夠了解他。”
他埋在那小小肩窩一會兒。
“對不起,長遠兄,我來晚了,既然你留下大妞,那就是給我的最後一份信任,我一定保住她!”他深吸口氣,不理內傷,抱著大妞消失在朦朧的夜色裡。
天氣奇冷。
隆冬除夕夜,城裡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街巷冷冷清清,幾乎不見人。
布鋪隔壁的巷口有一車的糞桶,其臭無比,骯髒的少年倒在牆邊,意識模糊,卻也知道此刻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十八年的生命裡,哪裡捱過這般嚴厲苛酷的心靈折磨,他偏好隨波逐流,哪怕是跟些不喜歡的人交合他也是無所謂,現在他徹底明白原來肉體上的疼痛遠遠不及心理上的折磨。
他還有大妞要顧,對,還有大妞在……美眸終於半張,他瞥見大妞躺在冰冷的地上睡覺。傻瓜,她要真睡著就見閻王去了。
蘭青意志力向來普通,如今也得為大妞強撐起來。
“大妞,會冷的……”他吃力坐靠在牆邊,把大妞撈進懷裡,儘量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瞧你,都冷成這樣了,怎麼還不肯吭聲呢?”他喃喃著,用力抱緊她。
被驚動的大妞也不抵抗,只是張開一雙剛睡醒的小眼睛。
“大妞……都三個月了你還是連劍在哪也不肯說……嘿嘿,我居然也忍了三個月,這真是令我感到意外。”他掩嘴輕咳幾聲,掌心有血他更不意外。
這小娃兒一直在看他,看三個月還不累嗎?
他輕輕撩開她又髒又冰的劉海,替她把小臉擦乾淨。他嘆息一笑道:
“大妞,我遇過的人不少,就你爹當我是兄弟……他以情義待之,我自然是要回報他了。”他笑容不變,語氣更軟:“大妞,你是個好孩子,如果咱們都能活下去的話,你把你爹孃都忘了吧。”
她還是沒有回應,難道真是被家破人亡的鉅變嚇到呆傻了?她娘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傻了嗎?
還是,她聽見那晚他跟衛官的計劃,認定他始終在假面相待?兩歲的孩兒能記得多少,能理解多少?這麼幹淨的小孩,怎能看見那一夜他與衛官的骯髒事?
蘭青輕輕捂住她的眼睛,想起關長遠曾苦笑:
“蘭弟你可別笑,我那孩兒,反應較慢……所以,你見了她,她若搭不上話,你就將就些。太複雜的事,你一個吩咐,她一個動作,她總是會的。”
關家人就是如此待大妞。還是,現在沒有人給她吩咐,她便不知如何去做?
蘭青自忖自己最初的記憶是在兩歲左右,但要清楚地記住每個細節甚至理解它反應它,也要到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