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魚回想起先前的一幕,當時的確只有潘方毫無變化地坐在原地繼續喝酒,想來是將宜王的力度給無形化解了。
“不過……”一人遲疑。
“不過什麼?”
“屬下還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看,這琴絃的裂口並不怎麼平整,如果是屬下的話,可以做得更乾脆利落些,由此可見對方的功力雖然輕巧,但強韌不足。但是,以宜王同時能試探三個不同方向的人而言,他的武功絕不會在屬下之下,因此,屬下懷疑……宜王可能受了傷,導致後繼無力。”
什麼?他有傷在身?
可剛才看見他時,他雖然狼狽,但氣色極好,而且又那麼痛快的喝酒,完全不像受傷之人啊,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宜王為什麼要試探他們?外界只曉宜王精商,沒想到他還擅武,一位位高權重、身驕肉貴的皇帝,為什麼會有這樣深不可測的武藝?還有,為什麼沉船隻救起了他一個人,而他又受傷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璧國境內?他的船是真的觸礁,還是另有原因?
一連串的問題困擾著姜沉魚,不詳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如果我是昭尹——姜沉魚突然想到某種可能性,心中一沉——
她也許低估了那位城府極深的年輕帝王。
首先,如果宜王真是秘密進璧的話,那麼,昭尹很有可能透過暗線已經知聞了這件事,那麼,如果她是他,當機立斷所要做的就是——暗殺掉赫奕。
最直截了當的消滅對手,一向是昭尹的行事作風。
因此,昭尹派出密探狙擊宜王,宜王的隨從在此過程中被摧折耗盡,最後只剩下了他一人——否則,作為一個皇帝,怎麼也不可能獨自一人上路。
在最危機關頭,宜王找到了良機——那就是出使程國的官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假裝被救上船,如此身份一公開,眾人皆知宜王上了璧國的官船,昭尹就不能再對他做些什麼。因為,如果讓宜國國君死在了璧國的官船上,此訊息一傳出去,兩國必定大亂。
完了,我們全都被利用了……
姜沉魚咬住下唇,冥冥中好像有一隻手,撥開重重迷霧,慢慢的規整出清晰思緒來。
好個宜王!
好個鎬鎬鑠鑠,赫奕章灼的赫奕!
本來也是,天下最精明者當屬商人,最老謀者當屬政客。而作為兩者最成功的結合體的赫奕,又怎會是個簡單人物?
昭尹想暗殺他於無形,不想自己的船隊反而被赫奕利用,成了對方的平安符。估計這會得知了訊息正氣的跳腳。但也沒辦法了,人已在船上,兩百多人恐怕這會都知道宜王上了咱家的船,想再動手已晚……除非!
除非撇了這二百八十人,做那宜王一人的殉葬品!
姜沉魚豁然站起,臉色變得慘白——以二百八十人,換一人,其實,也並非不值得的。因為,宜王一死,宜國必亂,宜國一亂,目前四國表面上的協和狀態就會瓦解,燕程必有動靜,天下越亂,於璧國而言就越為有利……之後的風起雲湧暫先不計,現在就看昭尹狠不狠得下心,舍不捨得了這二百八十人!
潘方是國之大將,晚衣是當朝新貴,她是妃子,他應該會留他們三個活口,但其他人……
如果我是昭尹,我會不會趁訊息還沒散播出去前,將船上的其他人全部滅口,然後暗中再更換一批人前往程國?只要領頭的三人不變,其他人換了,別國也不會察覺。只要能殺了宜王,一切就是有意義的!如果我是昭尹……如果我是昭尹……
姜沉魚越想越覺惶恐,整個人都開始瑟瑟發抖,一旁的暗衛看見她這個樣子,彼此又對視了一眼,低聲喚道:“主人?主人?”
兩滴眼淚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