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頭睇向陸井沛,方才她退縮的舉動著實讓人心灰意冷,饒是原本對她有一些憐憫,此刻也消逝得無影無蹤。“陸姑娘想必恨極了我,巴不得我早些去死吧?若是沒有我,你便能同傅容雙宿雙飛恩愛白首了對不對?”
大抵因為心虛陸井沛緘口不言,只眉峰仍舊高傲地揚起,頗有些盛氣凌人睥睨眾生的滋味。
薛紛紛毫不留情地揭穿:“可惜我不會死,我是要長命百歲的人。”她頓了頓,輕飄飄一笑,“即便我死,也不會讓你進傅家的門。”
她後半句是用粵東話說的,語速飛快,晦澀難懂。
只能看見上下嘴皮子翻飛,可惜尚未聽懂說什麼,便已然結束。
陸井沛一怔,“誰?”
身旁幾個丫鬟撲哧笑出聲來,就連面帶寒霜的薛錦意也禁不住彎了唇角。
薛紛紛彎起眸子笑意吟吟,可惜未達眼底,“我呀。”
說罷便攜鶯時出屋,臨到門口命令兩位翠綠短襖梳雙丫髻的丫鬟,“你們好生看著陸姑娘,別讓她在屋外受到半點危險。屆時陸大人到來,我們自然得保證陸姑娘平安康健,免得出了差錯。”
陸井沛是個性情衝動的人,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地找來粵東,是以三兩步上前橫眉冷目欲與薛紛紛爭辯。薛錦意身子一側擋在紛紛跟前,所幸有丫鬟上前攔住,才不至於讓她鬧得不可收場。
薛紛紛現下是真怕了她,只消待在她身旁便隨時有危險,恨不得退避三舍。
以陸大人為藉口限制她的行動,此舉並不過過分,況且陸井沛此次出門本就不光彩。逃婚,大家裡三從四德養出來的姑娘怎麼會過這等事,若是被太傅府那邊的人知道,恐怕這門親事遲早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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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房裡出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青石道路上,薛紛紛由於兩次受驚,現下心情並不大好,任由鶯時攙扶著步履緩慢地走在前頭。薛錦意徐步跟在身後,星目視線定格在前,眸色深沉,好似涵了千絲萬縷的情緒,最終卻只能被壓制在心頭,不能為外人道也。
末了停在薛紛紛看不出起伏的小腹上,抬手碰了碰眼角那道淺淡疤痕,思緒便轉去了十二歲那年。一晃竟過去了如此長的歲月,當年那個見到他嚎啕大哭可憐兮兮的小姑娘長大了,再也不會跟在他身後清甜討好地叫“六哥哥”,再也不會扯著他袖緣睜著圓圓杏眸懇求他。青梅枯萎,竹馬老去,然而他心底只留下了一人身影。
薛紛紛陡然停住轉頭問他,眼裡隱隱有揮之不去的擔憂,顧不得兩人關係僵硬厚著臉皮懇請道:“六哥能不能幫我診診脈?我怕剛才陸姑娘行為對孩子造成不利。”
薛錦意又何曾拒絕過她,早在陸井沛險些撞倒她時便有此意,只不過薛紛紛對他抗拒的以為太明顯,又見她沒什麼大礙才一直壓制心頭。“紛紛若是對我再生疏些,倒是與一般大夫無異了,如此看來,我是否也該收取些診金?”
他一句玩笑話將薛紛紛逗得忍俊不禁,頓時氣氛緩和許多。從幾日前回來一直僵持拘謹的氣氛頓時緩和許多,薛紛紛眯著眼睛笑得沒心沒肺,“那六哥這裡能賒賬嗎?我身上沒錢,家裡生殺大權不在我身上,待何時我上位成功,便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還是這樣口無遮攔,若是給沈景儀聽見這話,想必會活生生氣死在將軍府中。
薛紛紛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一陣,忽而憶起一事偏頭看去,“六哥怎麼知道我去找陸姑娘?”
況且來的正是時候,若是彼時沒有他在,後果不堪設想。
薛錦意將事實經過回想了遍,仍舊心有餘悸,“我到遊思居送藥材,底下丫鬟說你不在,去了陸姑娘的客房。原本打算離去,但是一想昨晚家中客人到來我並不在,是以今日便前去探看一番,未料想正遇見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