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尚能大聲談夢的年紀。
……
回憶如最鋒利的針一般紮下的那一剎那,客廳的燈光終於回攏。沈晝葉難堪地攥了下手中的勺子。
張臻嘆了口氣,悵然地說:「……每個人都身不由己啊。」
「是啊,」攥著勺勺的成年人苦中作樂地說:「想想你在出國之前還被你媽抓回老家相了五天的親,還差點辦了世紀佳緣的會員——我這點苦難好像也不算啥了。」
張臻:「……???」
沈晝葉茫然地問:「臻臻,所以你的相親到底成功了沒?」
張臻顫抖道:「臥……臥槽你怎麼知道我去相親的?」
沈晝葉困難地思索了一下:「……我沒記錯的話,在你請假的那天,全院研究生就都知道了。」
張臻:「……」
沈晝葉安慰她:「大家都很開心,你導在研討會上提起你去相親時甚至落下了欣慰的淚水,還苦口婆心地讓師弟師妹們留意自己的終身大事,千萬不要等二十五歲了再被媽媽拽回家車軲轆一樣見男人,還被辦世紀佳緣會員。」
張臻:「…………」
沈晝葉滿臉寫著好奇,試探地問:「所以你真的相了五天?」
「……」張臻欲哭無淚道:「操他媽的,這個缺乏八卦的物理學院我呆夠了!!」
-
天徹底黑了,外面開始下雨,沈晝葉的小閣樓瞬間陰冷了起來。
「往好處想,」沈晝葉裹著粉色小外套,陪在張臻身邊小聲安慰:「也許你不用回去了呢?」
張臻則根本聽不進去,像沈晝葉那天晚上似的拿著瓶啤酒對嘴幹:「嗚嗚嗚嗚嗚操他媽的……」
「我苦酒入喉心作痛啊,」張臻悲痛欲絕,甚至蹦出山東方言:「我他媽請假回老家的時候就看到老宋那一臉和藹的笑心裡就咯噔一聲!媽的那個老頭一笑就沒好事……都他媽切開黑!我受夠搞物理的這群老油條了,退休了之後一天天的別的不幹,淨他媽會坑學生……」
沈晝葉理智地勸道:「你別這麼說。宋教授挺和善的。」
張臻怒道:「放屁!導師沒一個好東西!」
沈晝葉:「……」
沈晝葉想起陳教授,心想你要聊這個我就不困了啊,剛準備去抓瓶新酒跟張臻對著吹——她的手機就叮地一聲,應是來了一封新的郵件。
「你的新郵件。」張臻提醒:「最好趕緊看看。」
沈晝葉嘆了口氣,拿起自己的手機。
外面風吹得小窗戶呼呼作響,沈晝葉又覺得有點冷,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裹緊了些。
發信人仍然是陳嘯之。
沈晝葉心裡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擰巴,又覺得特別緊張,幾乎像是她十五歲時被陳嘯之罵慣了的日子。哪怕陳嘯之在後來連一句重話都不肯對他喜歡的小姑娘說,連髒字兒都省著,沈晝葉也對發火的陳嘯之有種本能的抗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沈晝葉一直記得陳嘯之的脾氣很壞,生氣時很兇。
沈晝葉強忍著懼意,點開了那封郵件。
那郵件裡面只有一行冷冷的字:
「我在辦公室。人呢?」
沒有人不知道這封郵件是什麼意思。沈晝葉看著郵件發怔片刻,又望向閣樓窗外又冷又濕的大雨夜。
漆黑長夜中,雨水噼裡啪啦砸著磚瓦,樹木被吹得發抖,外面非常冷。
「我……」沈晝葉艱澀道:「我導師,好像回辦公室了。」
張臻一驚:「……?關你啥事?都八點了,外面還這麼大的雨,我們離學校還這麼遠?他還叫你回去不成?」
沈晝葉蒼白地笑了下:「他就是叫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