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了。」陳教授站在門口道:「估計一時回不來。」
濃得化不開的雨夜裡, 沈晝葉蜷縮在椅子裡頭,渾身都在發抖,牙齒打顫道:
「……啊、啊,我知道了。」
她看見陳嘯之的身影扶著門框,也不走, 只站在那, 遠處又一道閃電, 將他漆黑的影子拉得老長。
沉悶雷聲隆隆而過。
沈晝葉哆裡哆嗦地說:「……電、電路太脆弱了吧這裡?一打雷就……剛剛有人在做實驗怎麼辦?」
沈晝葉說完就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快被實驗逼瘋了……怎麼第一反應是這裡的實驗條件啊?!
「兩條電路。」陳嘯之漫不經心道:「互不干涉, 照明一條老電路,上世紀的老東西, 實驗室器材都走的是新的, 都有備用發電。」
沈晝葉手指冰涼,終於緩過些許,心率降下90,彎下腰去揀自己摔碎的杯子。
下一秒,沈晝葉聽見有人踩過碎片的,嘎吱聲。
她尚未完全適應黑暗, 只知道那是陳嘯之在往自己這方向走,猜測他可能是過來檢查門窗,便微微讓了個位置。這畢竟是陳嘯之的辦公室,他是要檢查自己的財產安全的。
可是,接著, 一團軟乎乎的織物掉在了沈晝葉的頭頂上。
「擦擦,」那成熟微啞的聲音漠然地道:「跟個流浪漢似的。」
沈晝葉愣住了,她摸了摸頭頂,發現那是一條毛巾——好像挺乾淨的,摸上去也柔軟,散發著令人安心的味道。
大風吹得窗戶轟隆作響,陳嘯之繞過自己的學生,一手撐著窗臺,將窗戶用力關上,然後啪地落了安全鎖。
外面路燈仍沒亮起來,辦公室漆黑一片,窗外雷鳴漸遠,世間唯餘沖刷天際的雨聲。
「你住在哪?」陳嘯之忽然問。
沈晝葉把自己的臉埋在毛巾裡面,用毛巾揉了揉自己濕淋淋的腦袋:「周院士這邊給我安排了住宿的,我在斯坦福有宿舍。」
陳嘯之靠在她後頭哦了一聲,雷聲隆隆,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今……今晚還會來電嗎?」沈晝葉小聲問:「這電路不會燒了吧……」
陳嘯之沒回答,安靜了許久,道:「摔了個杯子?」
沈晝葉捏著自己的裙子說:「……雷太響了。嚇掉了。」
陳嘯之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的皮鞋碾著一塊瓷片。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那聲音配著悶雷,格外瘮人……他還是不走。
沈晝葉不曉得陳嘯之來這裡做什麼,來檢查門窗?還是來送毛巾?如果是來送毛巾的話,他其實也沒這麼壞。
在這種漆黑的環境裡,暴雨之夜,一個幾乎已經陌生了十年的男人。沈晝葉突然想起自己前幾天剛來斯坦福時張臻整日拉著她看驚悚懸疑片,陳嘯之惡劣的態度……
「……你……」沈晝葉卑微地問道:「你不走麼?」
那其實有點突兀,但是沈晝葉是真的這麼想,也這麼問了。
陳嘯之沒回答,沈晝葉又小聲地試探喚道:「老……老師?」
正是那一瞬間,辦公室頭頂的燈嗡鳴一聲,下一秒,燈光回歸。
沈晝葉正要擦擦頭頂的卷捲毛,陳嘯之卻從沈晝葉手中,一把扯出了毛巾。
維持著姿勢的沈晝葉:「……???」
「等等,」沈同學難以置信地道:「那個我還沒擦乾……」
陳嘯之連一句屁都不放,咔咔掰扯著檢查了下窗戶,——臨走時他還冷漠地看了一眼沈晝葉,拿著那條深藍毛巾,砰地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沈晝葉:「……」
沈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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