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嘯之貼在沈晝葉的面頰旁邊,溫溫熱熱地蹭了蹭,沙啞地說:
「……好。」
他的氣息滾燙,雨水無窮盡地落於傘面上。
沈晝葉莫名地想起多年前,陳嘯之衝上來救她的那一天——那群混混卡著沈晝葉的脖子,劃開她的書包,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泡了水,陳嘯之看到白刃還是沖了上來。而隔過這麼漫長的歲月,沈晝葉卻總記得那一串落在水裡的千紙鶴,和紙上洇開的、屬於陳嘯之的、如牡丹花一樣的血跡。
「……阿十。」陳嘯之模糊地低喃道,眼眶赤紅,顴骨青了一片。
沈晝葉眼眶發酸。
那青年咳嗽了兩聲,道:「……我沒事。」
寒雨連江,道路黑濛濛的一片。
沈晝葉努力扶著連路都走不穩的陳嘯之走過烏黑悠長的路——她想起多年前,她扶著校服被血洇透的少年,一邊哭一邊扶著他去醫院。路上陳嘯之靠著她,啞著嗓子說『我沒事』。
「陳嘯之。」
沈晝葉鼻尖兒都酸了,聲音啞得可怕,問:「……你說實話。」
陳嘯之嗯了一聲,抬頭看向沈晝葉。
沈晝葉:「……我們十五歲的時候——就是你在醫院住院的時候。你是不是想讓我去探你的病,你又等不到我,才一直遲遲不肯出院的?」
「……」
過了許久,醉酒的男人極其輕微的嗯了一聲。
沈晝葉一眨眼,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了下去:「……幼稚。」
一陣溫柔的風吹了過去,吹動沈晝葉的裙角。
「你打李磊做什麼?」女孩子鼻尖兒泛著酸:「……他萬一要……」
陳嘯之閉著眼睛:「沒有萬一,你不、不用操心這麼多……想揍就揍了。」
沈晝葉心疼得不行,眼淚不住地往外滾:「……可……」
「……我不疼。」
醉鬼說話時垂著頭,忍著痛嘶。
沈晝葉卻聽了出來他的苦痛。她心裡疼他,卻又無法幫他,小金豆兒吧嗒吧嗒地往外掉,用力扶著陳嘯之,帶他走出校門。
這個門她走過無數次,老舊而偏僻,楊樹參天。
「你以前總兇我。」
沈晝葉穿過樹下時,帶著哭腔控訴道:「……又嫌我到處亂跑,又嫌我做事不合你心意,一會兒又要讓我滾,讓我換指導教師。」
醉酒的人沉默了許久,終究沒有回答。
沈晝葉也不覺得自己能要出解釋,她扶著陳嘯之向前走去。他們身後水窪倒映著北平的柳與雨夜,泥牆斑駁剝落。
「還有多久?」醉酒人啞著嗓子問:「……我挺累的。」
沈晝葉答道:「快了。」
陳嘯之點了點頭,疲憊地靠在沈晝葉身上,閉目不言。那衚衕口的老楊樹隔著老遠清晰可見,路上滿是被雨水泡透的石子兒、
大雨傾盆,傘都被打透了。
陳嘯之閉著眼睛,痛苦而模糊地道:「……阿十,很多事,和你所見到的,其實不一樣。」
「……,」沈晝葉眨了下眼睛,酸楚的眼淚又滾了下去:「可是我只見到了我所見到的呀。」
她前男友說:「……是。」
「…………」
靜默在他們中間流淌,沈晝葉又忍不住道:「還有,你一路都叫錯人了。」
陳嘯之:「?」
「我不是阿十啊。」
沈小師姐憋悶地問:「阿十不是你小時候養的豬嗎?」
「……」
醉酒的男人聞言,嗤地笑了出來。
沈晝葉一聽陳嘯之居然還敢笑,火速立刻馬上……翻了一個醋罈子,咄咄逼人地問:「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