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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衙門彼此離的都不遠,離開刑部就到禮部,投遞公據也很容易,即便再窮瘋的差人,也不會白痴到在這種事上為難舉人。出了禮部的衙門,便直奔了便宜坊。
便宜坊在京師,算是第一流的大酒店,其門上牌匾乃是嘉靖朝名臣楊繼盛手書,到了萬曆時期已是塊金字招牌。消費水平與地位實際是一致的,如果把其招牌錯讀成“胼儀”,那就是自己解讀有誤。普通百姓固然沒能力到這裡消費,即便是侯守用這種清流官,那點微薄俸祿,也不夠在這裡吃一頓悶爐烤鴨。
走進酒店時,時辰還早的很,廚子都在睡覺,自然不做生意。不過掌櫃是個精明的商人,不會愚蠢到把客人往外趕,反倒是讓人端來幾盤點心茶水,應酬著兩人。這裡的雅間常年都有人包,但是掌櫃心裡大概有數,能算出誰哪天會真到此消費,誰只是包個房間不來人。范進付了三倍的價錢之後,便有了房間可用。
人坐進去,茶水擺上,夥計知趣的退出去。薛素芳道:“退思,你今天剛惹了馮邦寧,就不怕他報復你?還敢來這種地方吃酒,膽子倒是大。”
范進一笑,低聲道:“我跟你說實話,我現在倒是盼著馮邦寧找我麻煩呢。他來找我麻煩,我就出名了知道麼?現在是什麼時候,會試啊。馮邦寧什麼人?武夫!這個時候是敏感時期,文武衝突最為敏感,馮邦寧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頭,不管我認識還是不認識的舉人,都會站出來給我站臺,跟馮邦寧算總帳。誰如果這個時候退縮,那就是仕林之恥,這功名考不考都沒用,沒人理。我呢因為這事就出了名了,天下讀書人都知道有我這號人物,這就好像鳳老英雄在什麼武林大會上露臉揚名一樣。今後走到哪,都知道有我廣州范進範退思,這樣我就賺大了。馮邦寧那廝雖然腦子差些,但他叔叔是內相,想來不至於太糊塗,送臉上門的事,肯定不會做。吃你的喝你的,沒事。”
薛素芳點頭道:“原來如此,還是你們讀書人心計多些。怪不得退思和張大小姐可以做夫妻,你們兩個一樣,都是一肚子心眼。”
范進笑了笑,用手指指腦袋,“沒辦法,靠這個吃飯。”
離刑部散衙還有一段時間,兩人便利用這段時間,隨意交談起來。其實自從兩人相識,這樣交流的機會也是不多的。畢竟始終有張舜卿在,有了存孝不顯彥章,薛素芳自然競爭不過。再後來好不容易找到時間,范進也是忙著討手口便宜,走腎還來不及,顧不上交心。
現在人在飯店裡,什麼都做不成,加上范進感覺到薛五對自己動了情,自然也開始投入些感情作為回報。兩人這麼交流著,並沒有像過去那樣親熱。可是對薛素芳來說,非但不覺得被冷遇,反倒覺得心裡火熱。她回想著范進與張舜卿相處的情景,即便在兩人有了那層關係後,很多時候,兩人也是這樣在一起如同朋友般聊天說話,與現在自己和他一樣。
或許……趁著那賤人不在的這段時間,自己可以取代她。薛素芳如是想著。即便因為身份地位的關係,自己不可能做正室,甚至可能只是個外宅,但是隻要能把退思的心偷過來,外室一樣可以戰勝大房。
由於投入到這種對話裡,時間便過的飛快,不知不覺間,紅日西墜,華燈初上,在夥計的一聲吆喝聲中,門簾掀動侯守用與一個上了幾歲年紀的男子前後走入雅間。
隨侯守用來的男子,今年已經五十開外,身材幹瘦頭髮花白,臉上有不少溝壑。五官和神情,像極了范進前世常見的教導主任,心知這必是個堅持原則,但為人無趣的角色,暗自有些頭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