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處在瓦剌與天朝之間,地形複雜,國域林立,各懷心思,雖然都聲稱服從天朝赦封,但其實大都是牆頭草,兩邊討好。這幾個使節能代表國主公開前來,這是毫不遲疑的站在天朝這邊,不顧瓦剌蠻騎的威脅了。
皇帝說完,彷彿不勝疲倦的低下頭,半支著下頜,幽沉沉的黑眸掃向寶錦與明月這一邊。
他的目光清漠離遠,好似極為倦怠,什麼也不再在意,間或的那一點強烈光芒,卻又昭示他心中頗不寧靜。
寶錦只覺得周身肌膚一涼,好似被寒冰浸潤,再轉眼看時,卻見皇帝已經把目光轉開,而皇后仍是一徑微笑著,笑容精緻華美,實在無懈可擊。
寶錦挪開眼,只覺得那抹微笑絢爛高燃,卻又刺目異常,看在眼裡,不由平添幾分詭異。
她還未待反應過來,只見那幾人中有一人小步奔出,趨前上殿,伏地泣道:“皇帝陛下仁慈大度,恕了我兄長全族冥頑頑抗之罪,我等念及天恩,無不感激涕零。zZz中文網…”
這是個穿了染繡帛衣的女子,身量不高,髮絲微卷,頭巾將眼睛以下全數遮擋,只從眼角的細紋。才可看到她年約四十上下。
皇帝對她彷彿特別優容,平身賜座後,道:“王后不必多禮,朕不是那暴虐之君,從不做趕盡殺絕之事。”
那女子又跪謝,隨即伸長了雪頸,向著一旁的嬪妾女官席上望去。哽咽道:“我那苦命的侄女在哪?”
寶錦見這兩人沒頭沒腦鬧了這一出,心中一動,卻見皇帝朝自己瞥了一眼,那女子便睜大了眼,細細打量著自己。
她一步步走進。眼中狐疑不定,寶錦心中一沉,冷不防抬眼看到皇后,只見她笑靨如花,顧盼之間。卻是神色躍躍,好似在等待什麼。
隨著那女子一步步走進,這一片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詭異。寶錦心中明白了幾分,電光火石間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正在這時,她只覺得肩上一熱,一隻細膩的手掌伸進了她的交領之中,輕輕撫摸著肩胛處。
“別出聲……”
身畔明月仍是笑吟吟的,她地手伸入寶錦衣中,在肩胛處按了一個物件。隨即不露痕跡地攬著她的肩搖晃,好似酒醉酩醺的醜態百出。
那女子到了寶錦身前,凝視著她的臉龐,只覺得似象不象的,但那重眸極為罕見。亦是從天朝下嫁的嫂子身上遺傳的,雖然有皇后讒言在前。她卻委實不敢斷定。
“侄女仍在襁褓中,我便遠嫁他國,只記得她肩胛骨處有個硃砂記。”
說完,她上前來翻寶錦地衣領。
此時殿中寂靜無聲,本是藩屬小國朝見天子的格局,卻莫名其妙鬧了這一出,所有賓主無分貴賤,倒都是看得興致勃勃。
冰涼的指尖從她肌膚上劃過,那冷漠不信的目光凝結在硃紅的一點上,她不信地用手撫去,終究咽喉裡吐出一聲哭泣…
“我苦命地侄女啊……”
寶錦被她不由分說地摟在懷裡,心中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抬眼望去,只見皇帝深深一愕,隨即卻是劍眉一振,眼中漾出湛然神光,無數煩憂彷彿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冷怒和譏諷。
他看向皇后,後者仍是巧笑倩兮,湊在他耳邊說了好一陣,皇帝這才暫時按捺下怒氣,卻仍是不願理會她。
總算躲過了這一劫……
寶錦任由這位善善國王后,自己名義上的姑母摟著自己淚溼襟懷,心中卻是明鏡一般,皇后故意讓她入內覲見,恐怕是對自己起了疑心和殺意。
這位姑母大人也沒能多哭一陣,就被她的夫婿硬拉了過去,她雖然眼帶愧疚,卻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多說一句,要回侄女的自由。
這一陣混亂總算結束,這親人相見,抱頭痛哭地一幕雖然讓有些人唏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