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戲水,隨即拔劍刺我的皎皎少女,才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想及兩人初遇的那次,那時她衣衫半遮,雪肌凝玉,眼中卻是冷怒燃熾,水光在冷月下飛濺成霰,她鏗然拔劍,冰冷的鋒芒幾乎劃破他的咽喉……
他想起陳年舊事,心中不禁一陣唏噓,回首去看皇后,一句“當年險些被你刺個透心涼”還未及說出,卻見皇后面上變幻不定,目光幽閃,彷彿沉溺於往事之中。
長而秀麗的眼睫微微顫動著。皇后回過神來,苦笑著掠了一把鬢髮,輕描淡寫地調侃道:“老了,已經比不得這些年輕人了,皇上敝帚自珍,卻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二人私語絮絮,一旁各席的嬪妃們卻各自交換了個眼色,面色凝重之下,卻是把眼前這少女當成了勁敵。
那些或是譏諷。或是羨妒的目光,有如芒刺紛射,琅卻仍是巧笑倩兮,蓮步微移,一時之間,竟是飄忽若神。宛如凌波微步。
雲賢妃地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隨即喚過徐嬰華,低聲問了幾句,這才面色稍霽。
皇后看得高興,輕聲笑道:“這位南唐郡主的舞姿真是美不勝收。比起宮裡那些飛天入地的俗藝,真要勝出幾籌……”
她指點著講解給皇帝,口角之間,隱隱對這位亡國郡主誇讚有加。
寶錦站在皇帝身後,聽著帝后二人言談,心中卻是雪亮——琅手腕高妙,竟透過重重阻礙,跟皇后搭上了線,又或者根本是皇后故意提攜她,讓她得以在殿中表演。
她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賢妃和徐嬰華。唇邊不禁露出一絲冷笑——皇后與這姨侄二人鬥得勢如水火,如今是想用琅來分寵呢……
琅不過是一介亡國弱女,孤零零再無根基。即使一時得寵,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皇后這次,真是打得好算盤呢!
她又偷眼看了皇帝一眼,見他確實對琅的舞姿點頭讚許,眼中那抹驚豔也未曾消散,卻沒有眾人那般痴迷之色。心中微微一笑。暗道:琅自恃美貌。這次恐怕要南牆碰壁了!
一舞將盡,讚譽之聲疊起。琅往上首望來,卻不見什麼特別的表示,她略一思量,想起皇后傳來那句沒頭沒腦的話,頓時心中豁亮,隨即微微提氣,鶯聲婉轉道:“賤妾尚有一技,懇請奏於御前。”
皇帝未及言語,皇后就笑著開腔道:“今日歡宴,只要不是舞刀弄劍,儘管演來。”
周圍傳來一陣竊笑聲,眾嬪妃早就聽說,先前那批毒門刺客,就是這位琅郡主謀劃派遣的,皇后這一句雖然平淡,卻暗帶誅心刻薄,眾人笑得很是痛快,只覺得遂心解恨,總算出了這口惡氣。
琅垂首斂目,眾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見她宛如不覺,輕笑著應了,隨即對著一旁地宮人道:“請給我取一支笛來。”
玉笛很快奉上,雖不如皇帝那支,卻也是上品,琅拿到手中,看也不看,湊到唇邊,頓時一陣清渺之音,迴盪在大殿之中。
這是……?!
寶錦兒聽著樂聲迷離微顫,彷彿有著獨特的神韻,心中卻越發驚疑不定——初見那日,皇帝於林中吹笛,也是用瞭如此微妙而獨特的技法!
音調的迴環綿長,酷似長姐錦淵的技法……
這究竟是……?
她正在沉思,卻聽身前咯噔一聲,抬眼望去,竟是皇帝神情恍惚,望定了琅出神,連手中玉盞捏碎了也不曾發覺。
寶錦心中頓時升出不祥的預感!
果然,一曲終了,皇帝驀然起身,玄衣長振之下,寶錦但覺她貴不可仰,竟有一種陌生的威儀——
“封陳氏琅為貴人,賜住寧華宮。”
一聲詔令,頓時讓四座沸騰,幾位近侍大急,正要上前勸諫,皇后一記眼風掃過,幾人頓時噤若寒蟬,只得唯唯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