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句話不要緊,將本來一屋子的歡聲笑語皆壓了下去,太太看住她手裡的茉莉花球,別的小姐,則都看在了她祈琢身上。
“是你孝心虔了,”太太微笑示意金珠:“拿上來我細看看!”
金珠依言上來,祈琢笑看她一眼,金珠會意回視,二人自為無人看見彼此默契,不想祈男眼光如炬,自金珠下去便牢牢盯住,自然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原來木呆子四小姐,在太太房裡也有自己人。
“太太您看,”金珠笑眯眯地將花球託上:“四小姐也算有心了,誰家成日將花針帶在身邊?想必是看太太喜歡,四小姐就憋了心思,定要討太太這個喜頭呢!”
太太先湊近聞了香氣,然後就金珠手上看了一眼,笑著點頭:“清剪冰華,香團雪彩,果然精細可愛。又只見花而不見線,確是用了心思的!去,掛在我床頭吧!”
祈琢聞言一喜,抬頭迎上太太眼神:“多謝太太!”臉上肉都擠了出來,笑了。
“且慢!”突然間有人冷冷吐出二個字來,瞬間就滅了祈琢的興頭,眾人尋聲去看,不料說話的人,卻是祈男。
“九妹妹有話要說?” 祈琢冷了臉。
祈纓心裡冷笑,祈鸞默不作聲,太太呢?陰測測的眼神落在祈男身上,口中頗有玩味地道:“今兒還是頭一回聽見九丫頭說話,怎麼?莫非你四姐姐穿這花球不好?”
祈娟祈凌搶著開口:“九妹妹,你自己沒有這個孝心就別怪四姐姐,這花球是我二人看著四姐姐親手才穿出來的,上頭還帶著露呢,怎麼不好?”
祈纓趁機落井下石:“就是,我隔在這裡,也聞見香氣了,又白又圓的,這花球只怕是人見人愛,我反正沒看出什麼不好來!”
“香是夠香了,” 祈男不理會這幫七嘴八舌的,娉婷然緩行獨行,穿過祈鸞直到太太眼前,纖纖玉手,玉質翩翩輕拂過香球,轉瞬之間,手指尖多了一物。
眾人愕然,什麼東西?黑色小點,由祈男雪膚皓腕上一晃而過。
“此物極香,又開在丁香樹下,必招惹得小蟲棲息其間,” 祈男接過玉梭送上的月色羅帕,若無其事地擦了擦手:“早起蟲兒未起,人眼必看不出來,這屋裡人多氣盛,剛才已經鑽爬出來,若這樣掛去太太床頭,那屋裡香,蟲兒必順著柱子爬去床鋪上。這蟲子看著微小,叫它夾一口卻是又疼又癢得很呢!太太午休時,也就不能好好養神歇息了!到時,四姐姐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祈鸞微笑起來,輕輕拍了兩下手:“九妹妹好細的心思!這樣一說,倒是正理,太太一向膚嬌怕癢,凡被蚊蟲叮咬必得三五天才消腫,若真叫剛才那玩意夾著就壞了!”
太太剛才看到祈男手上那小小的黑色玩意時,已是渾身做癢,這時便趕緊叫金珠:“快將那東西丟出去,不不,別放咱們院裡,免得將蟲引進來,丟到外頭,快丟到外頭去!”
因太太喜香花,卻怕蟲擾,因此她院裡的花草皆是下過藥水的,無蟲無患。
金珠早恨不能將那一雙圓球扔到祈琢身上,沒有女人是喜歡蟲子的,她更沒有祈男那樣的膽量,竟還將蟲兒捉於手中?
走過祈琢身後,金珠裝作沒看見對方哀求的眼神,臉上冷若冰霜,心裡只恨對方連累了自己。
太太左思右想,還是起身去了淨房,直將手臉又 淨了一遍方才出來,免不了又再理妝,丫鬟們跟著忙活一場,愈發恨起祈琢來。
祈琢復又擺出死氣沉沉的臉來,什麼也看不進眼裡,什麼也刺不進心裡似的。祈娟祈凌遠遠離開她,猶猶豫豫地眼神,卻總在她身上游離。
祈娟殷勤地跟在丫鬟們後頭,忙著給太太遞這遞那,祈鸞略比她矜持些,地站在太太身後,時不時提點翠玉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