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也笑了起來,道:“哪裡就說累了嘴呢,奴婢每日裡做的不就是這些麼。”
眾人聞言俱是一笑,廳裡的氣氛這才轉了過來。
因還要回去覆命,李娘子並不敢久坐,又喝了兩口茶便辭了出來。傅珺已經叫人備好了儀程,又派了車,李娘子便坐了郡主府的馬車回到了平南侯府,去外書房向傅庚交了差事。
見李娘子將諸事皆處置妥當了,傅庚便捋須點了點頭,溫聲道:“勞動李管事辛苦走了一遭。行舟,過會你送一兩銀子過去,給李管事買茶喝。”
李娘子忙謝了賞,便自退了下去。
此時已將至午時,天色微有些陰,悶熱的空氣裡和著一股潮氣,越發地燠熱起來。
傅庚將邸報拿起來隨意地翻看了兩眼,復又擱下,見外頭倒無甚陽光,便開口喚道:“行舟,去前湖。”說罷便一甩袍袖,當先出了院門兒。
行舟連忙跟了上去,主僕二人轉過院牆,踏上了青石路,不多時便來至了前湖。
天氣雖熱得緊,湖畔倒時而有些微風,緩緩拂過蔭翠的行柳。傅庚揀了樹下一方乾淨的白石坐下,行舟見狀,知道傅庚這是要垂釣,忙去尋釣具。傅庚便坐在湖邊,望著那一波浩渺煙水出神。
這個局,始於兩年前。
傅珂於清味樓設計傅珺,妄圖敗壞自家親生女兒的名聲。從那時起,傅庚就在尋找一種一勞永逸的法子,絕此後患。
讓傅珂死很容易,但只要她一日頂著侯府嫡女的身份,她的死便總難免為人詬病。
鄭氏亦如是。
在對待這母女二人時,傅庚但凡有一絲不妥,便立刻會背上“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罵名。
背上罵名他並不怕,然彼時卻正是朝局動盪的關鍵時期,他所謀之事,容不得他有半分錯失。
所以,他只得耐心等待,徐徐圖之。
此局最難之處,便在於尋到合適的人選。
此人必須滿足以下幾個條件:貧窮、卑賤、貪婪、膽大包天,還必須有十多年前產女的經歷。
最終,吳原興夫婦進入了傅庚的視線。
十多年前京城產女,後幼女夭亡;一家皆是最低等的商戶,身後並無子息;吳原興嗜賭成性,吳李氏坑蒙拐騙,夫妻二人蛇鼠一窩,欠了一屁股的債。
傅庚要做的,便是先誘使吳原興因賭入局,再叫他輸上成百兩銀子,最後以債主身份緊緊逼迫,並“不經意”間透出幾句口風,引吳原興夫婦上鉤。這對夫妻急紅了眼,自然會抓住一切可乘之機。
傅庚並不急,花了近一年的時間,一點一滴伏脈而設。
有了此局,鄭氏便必須死。所以宮變當晚,傅庚才會借亂兵之手下了密殺令。按照他此前的設想,只要鄭氏一死,他的局便無人能破。
沒成想鄭氏未死,卻是傻了。
這樣更好。無論真傻還是假傻,傅庚每天去“看”她半個時辰,親手喂的那些藥,那可不是白吃的。便是再聰明的人喝上一個月,也要真變傻了。
第614章
望著眼前浩大的湖水,傅庚唇邊隱著一絲極淡的冷意。
他並非一味逞狠之人。人手他是早就安排下去了,局也早已設好,然傅珂若是老老實實地做她的侯府貴女,不去觸及傅珺的安危,這個局便永遠不會觸動。
長興伯世子的婚事,還有劉氏與崔氏的那些許小心思,他一早便知道了。他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想看傅珂會如何選、如何做。
彼時他還在想,若是傅珂笨一些,乾脆吵到他眼前來,或者是向傅珺哭訴求助,他一定會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好生護著這個繼女。若再進一步,傅珂足夠聰明,只需假作不知,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