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著跪立姿勢的孟淵。
“你……你一直這樣?”她問道,睜大的水眸裡還餘著初醒時的霧氣,迷迷濛濛,惹人憐愛。
孟淵忍不住又彎起了唇角。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換跪為坐,方才低笑道:“誰教你睡得這般快。”
傅珺此刻的心情,可以用無顏以對來形容。
“那你也不叫醒我。”她有些埋怨地小聲兒道,又去看他的胳膊和腿,“疼不疼?是不是麻了?”
“小事爾。”孟淵滿不在乎地展開長臂,撐在身後,“野戰設伏,一、兩個時辰不能動。你這才多久?”他的語氣中帶著笑意。
這話不知怎麼讓傅珺有點不自在,心尖上像是被什麼打了一下似的,有些微的疼。
“設伏乃是戰事,自不可輕忽。現在又非打仗,我睡著了也沒什麼,你也不曉得動一下。”傅珺說道,一雙手已經撫上了他的膝蓋,“我替你揉揉罷。”
孟淵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她此刻的樣子與上午替他著衣時一樣。澄洌冽的眼波落在他的身上,清澈得宛若秋水。玄色袍子上按著她的一雙小手,白生生地,還在用力地揉著,手背上的肉窩泛著柔嫩的粉色,指甲如同花瓣。
這時候他倒真希望自己的膝蓋能受點傷,也不枉這雙小手這麼賣力地揉。
心裡的歡喜溢了出來,他滿足得想要嘆息。
“傻阿珺。”他伸指點了點她的鼻尖,坐直身體,將她的手包在掌中,拉到胸前。
傅珺重心不穩,人已經合身撲進了他的懷裡。
“莫要難過。”他吐息溫熱,語聲低沉得如同嘆息,“往後有我相伴,母親在天之靈定會護佑著我們,你也再不會孤單了。”
她的耳邊是他的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熱力與暖意,噴灑在她的心上。
她安靜地伏在他的懷中。
語言已經不重要了。他想要說的話,想要表達的情意,她在這一瞬間已然盡知。
或許婚姻並不可靠,也或許,愛情也並不可靠。
然而,這世上還是有一些人,值得她去相信、去依賴。
雖然她不知道這依賴能有多久,但至少此時此刻,在時間與空間交織的這一個點,這一刻是真實存在的。這個安靜而溫暖的午後便刻印在這裡,永不會消失,直至時間的盡頭。
於她而言,這一刻,即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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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過後,溫國公府各處的景物,便一/日/日地蕭瑟了去,然前院植下的那片白樺林,卻益發地秀拔超群,那一杆杆筆直的樹影宛若列兵,風吹得樹葉“沙啦”作響,人在林間走時,會覺出一種秋/日/的熾烈。
溫國公孟鑄的六十大壽,便在霜降後不久。
六十乃是整壽,依大漢朝的風俗是要好生辦一辦的。再者說,這亦是溫國公府身為皇后母族舉辦的第一場盛事,不說旁人,裴氏第一個便興頭了起來,從八月底便開始忙著張羅做壽之事,將馮氏以及一干管事們趕得團團轉,今兒訂戲班、明兒瞧選單子,忙得連說話聲都比往常響了好些。
孟鑄如今春風得意,三個兒子都算有出息,女兒又貴為皇后,這場壽筵他亦是十分期待,不僅派了得力的管事幫著張羅,還讓孟瀚也跟著打理。
不過,孟鑄究竟謹慎。在做壽前特意尋機面見了聖上,隱約透露出國公府想要大辦的意思,請劉筠的示下。其謹小慎微之意昭然。
第625章
劉筠對這位糊塗平庸的國丈還是很滿意的,聞言便和聲道:“六十乃是一甲子,正合天地輪轉之意。國丈勞苦功高,壽誕自該好生慶賀。朕到時候也要送份兒大大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