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也擔不起!”微顫的語聲,然態度卻格外強硬,竟是一句不讓,字字誅心。
張氏的孃家乃是當朝閣首,若是張氏真死在了侯夫人面前,此事斷不能善了。
張閣老對這個女兒也並非不上心,而聖上對傅莊之事輕輕放過,也未必不是瞧在張閣老的份上。
當年太子與二皇子爭位,張閣老腳跟立定,始終不曾偏向任何一方,新帝登基後,內閣裡若無張閣老壓在前頭,劉筠也不可能那麼快便坐穩龍椅。
第751章
“你……”侯夫人只說了一個字便又開始咳起來,那聲音直是撕心裂肺,仿若要將心膽也咳出來一般。而張氏的抽泣聲便雜在這劇烈的咳嗽裡,隨秋風傳向四周。
這聲息,越顯出院中的寂靜。
丫鬟僕婦早皆退至廊外了,卻也架不住那屋裡的聲音大,好在她們皆是傅庚親挑過來服侍的,又有不少平南侯府舊人,並非沒見過世面,此時倒都是面色如常。
李娘子當先守在院門邊,遠遠瞧見傅玠引著傅珺與孟淵出現在轉角,立刻向一旁的小丫鬟打了個眼色,隨後迎上前蹲身見禮。
那廂的小丫鬟快步進得院中,脆聲通傳:“郡主娘娘和伯爺來了。”
這聲音終於令房間裡的爭吵暫時停歇。
便在這短暫的安靜中,傅珺從容跨進了院門。
廊廡上垂著紫藤,綠葉尚自成蔭,午後的陽光斜斜掃過,灰磚地上落了細碎的光影。
光陰在那一剎那打了個愣怔,像是恍惚的舊夢,又像是回憶深處某個畫面的定格,微塵在光線裡飛舞,金米分浮動,矇住人的頭臉。
然而,這恍惚也只是一瞬。
傅珺腳下不停,視線裡滑過天井正中的壽山石,彩石小徑旁植了兩叢芭蕉樹,高大的木樨樹冠蓋如綠雲。
這裡,終究不是榮萱堂了,一如那正房明間兒裡端坐著的老婦,也再不是一品誥命、尊貴無比的侯門貴婦。
短短一月未見,侯夫人已經蒼老得讓人認不出了。
原本她亦有老態,然卻是豐腴富態的,皺紋也只在眉梢眼角處而已。如今的侯夫人卻是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仿若風/幹/的桔皮,身子也縮水了一大圈兒,團花福紋對襟襖裡露出的手腕與脖頸皆是乾瘦乾瘦的,滿是褶皺的面板下青筋浮凸。
唯一未變的,是那雙混濁眼睛裡投射出的視線,在看向傅珺時,仍舊滿是厭惡與不屑。
如今,就連一點表面的掩飾,侯夫人亦懶得做了。
由高處墜落塵埃,撕去一切光鮮的表相,露出的便唯有醜惡,而汙濁越重,便越能引出內心的黑暗。
人性本就如是。
見禮已畢,傅玠便引著孟淵去外書房小坐。
傅庭最近幾日正在外頭打點闔府離京一事。他是頭一回管這些,不免有些手忙腳亂,便不大顧得上家裡,家中一應大事便皆由傅玠出面。至於傅琛與傅琮,他二人乃是罪臣之子,自是不方便露面兒的。還有另一個傅琪,這小姑娘最近也病了,一直在家裡靜養著,傅珺前些時候才送了藥,此時自是不好把病人拉出來相見。
或許,他們也並不想見傅珺吧。
有時候,相見爭如不見,便如這原先一團和氣的平南侯府一家子,亦是相守不如分離來得好。
“娘娘屈尊來見我這個老太婆,民婦真是受寵若驚。”侯夫人正襟端坐於扶手椅上,手裡的盞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盞中茶葉,不冷不熱地看了傅珺一眼,“想必娘娘定會瞧在民婦年紀老邁的份上,不計較民婦上座著罷。”
茶盞裡熱氣蒸騰,在侯夫人的下頜匯出一層極淡的薄霧,一如侯夫人表面上的禮數,也就只得這薄薄的一層而已。
傅珺側眸掃她一眼,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