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隨即說:「你別以為你哄得哈拿就哄得我,我比她聰明。」
我無精打採的說:「別看咱倆長得相像,她是精品,我粗糙得多,上帝造人,不公平如斯。」
馬大說:「哈拿,你是怎麼了?」
殷永亨問:「可以出發了罷?」
「去哪兒?」我茫然問。
「去醫院呀。」馬大不耐煩的提醒我。
「哦。」我起身換衣服。
馬大替我用毛巾抹面孔,為我梳通頭髮,結成辮子。
殷永亨在一旁呆視,他喃喃說:「如照鏡子,完全一模一樣。」
梳洗停當,我們跟殷永亨的車子上路。第四章我因為刺激過度,反而不覺得如何,馬大卻緊張。我握住她的手。
我說:「一會兒你見到他,不用說什麼。」她點點頭。
病房在三樓,我與馬大一路走上去,迎面的醫生護士都投來詫異的眼光。馬大走得很快,我因腿上不便,因此墜後,殷永亨故意止步等我,我有點感激。
在轉角處我看到馬大被梅令俠截住說話,我知道他認錯了人。
他正在說:「哈拿,你來得剛合時——」
而馬大瞪著他。
他隨即看到我走上去,張大了嘴,沒了聲音,看看馬大,又看看我,立刻明白是認錯馬大作我,但是還是禁不住訝異。
我說:「我們自己倒不覺得那麼像。」
馬大推我一下,在我耳邊說:「還寒暄話家常呢?人在哪裡?見過好速速走,了件事。」
「跟住我。」殷永亨說。
他推開病房門,一陣藥水味衝出來,馬大即時皺上眉頭。梅令俠緊緊跟在我們身後。
殷若琴喃喃的說:「玉肘、玉珂。」
我問殷永亨,「什麼?」
「那是他給你們取的名字。」殷永亨說。
我沒好氣,馬大在一邊低低的咒罵:「俗得要命。」
我大力推她一把,這不是說氣話的時候。
「你們過來。」他說。
馬大不肯過去,雙腳釘住在病房門口。
我自昨天看過他的日記,益發對他的懦弱表示厭惡,並且憎恨他。
「過來。」他不住的懇求著。
馬大叫我說話,用手肘碰撞我一下。我們兩個人,你擠我,我擠你,誰也沒有挪前一步。
終於殷永亨說:「大家坐一會兒罷。」
馬大說:「我還有點事,你們坐,我要走了。」
「玉珂一一」老人叫她。
馬大奪門而出,梅令俠急急跟出去。
殷永亨瞪著她的背影,徒呼荷荷。
我覺得老人在利用他時日無多的悲劇在要挾我們遷就他,最好我與馬大一人握住他一隻手,直至他上天堂,或是下地獄。
他根本就是這麼一個人,有艷福的時候盡享,但即使人人離他而去,他亦有勇氣活下來,直到今日。
我並沒有拉住馬大,有我一個人泥淖深陷也已經足夠。
護士進來說:「休息要緊,讓病人休息。」意下請我們離開。
我再恨他,也只能夠說:「我們改天再來。」
他喉嚨裡發出一陣混濁的聲音,護士擺手叫我們走。
我們甫出病房,便遇見殷瑟瑟,我沒有心思與她鬥嘴,向她點點頭。
她吃驚,「你不是在醫院停車場?」
我說:「那是馬大。」
「啊,另外一個。」她今天很善意,「真像,不過她比你漂亮。」
我擠出一個微笑。
「父親已在彌留階段。」她說。
「很明顯。」殷永亨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