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站著,衣裙之上拂了一身的光影轉和,面色卻惘然如水波不興,別有一番黯然與寂寞。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只是我偏偏不喜歡。”她輕輕地說,說完後又總覺著心裡有些發虛,便把頭微微低下去了。綠鬢綺雲樣的髮梢之間,一勾眉彎白玉釵珠華縈繞,低拂微動。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簡文英並沒有聽清楚簡懷箴的話,他見她蛾眉收斂,螓首低垂,只當她是心中羞赧,因而更上前一步,笑得合不攏嘴道:“妹子你的心事,我這當哥哥的如何不知?這回去參加皇太孫的宴會,不單你能見到情郎,我也能再見到林公公。我倒要與他好生說道說道,為何上回騙我說太液池有云舟漸臺,害得你與我在那裡遇到刺客。”
簡懷箴頓時心下凜然,寒意瀰漫,上回的事難道當真是巧合?林公公先追隨太子,後侍奉太孫,總不至於與如妃狼狽為奸。可是他為何又要騙簡文英呢?
簡懷箴抬起頭來,目光定定落在簡文英爽朗的面容之上,別有深意說道:“哥哥你說得是。看來太孫這宴席我們不去亦不成。”
簡懷箴兄妹攜手走到慈慶宮。慈慶宮紅牆綠瓦,透明的琉璃瓦頂做成黛螺形狀,遠連山色並起,如江水滔滔,一瀉千里。宮門前面,花木扶疏,錦繡如彩裳雲瀾,長映著雕樑畫棟上金光熠熠的描金圖案。
早有羽色雲衫的宮人侯在門前,見到兄妹二人,上前請安道:“簡公子與大小姐請隨奴婢這邊來。”
於是,兄妹二人跟隨宮人穿過迂迴曲折的穿殿迴廊,走到端華堂中。端華堂倚靠鐘山而建,金碧輝煌,殿中有園,園中有湖,湖光山色,神秀清奇。園中佳花奇卉,開得正好,古木青蘿纏繞攀爬,搭成濃蔭翠架,宛如碧海綿延無際,銀漢迢迢暗度。
潑墨流雲般的花海中,有一種映日紅花,別樣宛轉動人。花心一點,渺如陌上初燻的一抹胭脂花樣兒,紅得驚心動魄,魅惑招搖。紅萼飄逸如紅箋書成,曲曲揉碎心腸。花瓣團團簇簇,宛若薄薄的紅雪輕輕灑落,堆積了輕紗薄霧而又濃墨重彩的一層又一層。層層疊疊,搖曳多姿彩,美麗地令人炫目,不似人間花色。
簡懷箴望著這花,一時有些怔忡。皇太孫踱步上前,疏朗笑道:“簡大小姐也喜歡我這園子裡的醉顏紅?”
簡懷箴恍若未聞,低聲輕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晏幾道這首《鷓鴣天》,卻是極美極動人。”
她邊說著,邊抬眼去看“醉顏紅”。花枝搖曳,影子落落投在她的眸底,漸漸行成一色陰翳。
皇太孫笑吟吟說道:“簡大小姐既然如此喜歡,我便命人移植一株到長春*宮去,教你平日裡也有得欣賞便是。也不是本王誇口,闔宮之中,也唯有我慈慶宮才有三株如此國色天香的醉顏紅。”
簡懷箴往前走了幾步,託一朵嬌美紅花在雪白手心,輕輕揉碎,濃豔的花汁頓時染紅手心清晰的紋路。她心底驀然一驚,隱忍問道:“請問皇太孫殿下,這幾株奇花異卉是何時移來?是誰敬獻的?”
皇太孫還未及回話,簡文英已然在旁邊長笑道:“妹子真是小女兒家,走到哪裡都不忘這花花草草。太孫殿下,你說少衡兄要來,怎得還不見人影?”
“想是也應該到了。”皇太孫疏眉朗目,面色磊落:“文英兄才不見少傅一日,又開始惦記著。”
簡文英撫掌大笑:“我也是幫旁人惦記著呢。妹子,你說是與不是?”
簡懷箴猶自靜靜探看花枝,面色冷峻,對簡文英的頑笑話聞若未聞。
皇太孫不禁嘖嘖稱奇,回身說道:“這三株醉顏紅移來不過半月而已,卻開得這般嬌豔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