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世道,人情比紙薄,半點也不假。”
熊有方把油紙包小心翼翼放進革囊裡,從胳膊上褪下個金釧,遞了過去:
“偏勞你了,這金釧,便當作使費好了。”
許老四猶豫片刻,伸手接過:
“也罷,不是小老兒貪心,這柴老實一番驚嚇,卻不能叫他白受罷。熊大人,泥鰍爺們,你二位在這裡耐心貓到日落,順著那條小路去碼頭,尋條下水船,和來時一樣,照樣畫葫蘆迴天京罷,小老兒這便回去了。”
熊有方和泥鰍正待再客套幾句,忽聽不遠處,許老四適才來路上,響起一陣鏗鏘喧譁之聲:
“柴老實,你瞅明白了?那兩個長毛賊,果是往這裡來了?”青布頭巾,青布號衣,刀槍、棍棒、旗幟、繩索,足有五六十號壯丁。
“回、回練總老爺話,不、不會有錯,是許、許多日子前見過的長毛,自小人家裡出來,便、便直奔這條路下去了。”
“嗯,我來問你,他們奔這裡來,是你親眼所見?”
“是、不、不是不是,是、是小人估摸著……”
“混帳東西!這樣大事情,能胡亂估摸麼?本練總出一次隊,每個練丁便是二斤酒,二斤肉,半吊足錢,你……”
“該天殺的柴老實!”
熊有方等三人躲在大石下,不敢出聲,也不敢亂動,六目相交,心中無不這樣恨恨咒罵著。
“老爺別和這刁民一般見識,”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勸那練總道:“照學生看來,這兩個發逆必是順此小路,直奔碼頭,妄圖混出卡子逃竄。”
“奶奶的,不早說!”練總罵道:“兄弟們,給我攆!”
他忽地回頭,看一眼身邊瑟瑟發抖的柴老實:
“來人,把這混帳綁了!”
柴老實大驚:
“老、老爺,我冤,我冤哪!”
“你冤老爺不更冤?快綁上!”練總嗔道:“此番拿住發逆,算你小子走運,若拿不到,老爺也不能白出錢出力,只好把你小子割了舌頭送官,就算是長毛窩主——愣著做啥,還不給老爺我追?”
練丁們的吶喊聲雜著柴老實的哀號聲,很快湮沒在江風江濤聲裡。
“許老四,此番連累你了,”熊有方歉然道:“你速走,速走!”
許老四連連跺著腳:
“你們哪、你們要打來便打來,要退走便退走,何苦這樣偷雞摸狗地跑了來?你們這下子可把小老兒我給害慘了!”
他話鋒一轉,瞠目道:“叫我走?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嘛子辦,走得了就走,走不了就拼唄!”泥鰍哼了一聲。
“走?拼?碼頭已去不得,官兵、團練,那許多人槍,你們兩個渾身是鐵,能捻幾根釘子?再說,你們身上,還揹著幾萬條性命,死不得啊!”
熊有方和泥鰍都低下頭,不再言語。許老四急了,一把一個,拽住兩人衣袖:
“愣什麼愣?還不跟小老兒走?”
“崖下這去處叫做望漁津,原是江上捕夜漁避官家漁稅的苦哈哈們泊船的淺灘,如今江上風聲緊,漁船都歸大渡了,可這採石沿江五十里,除了碼頭大渡,便只有這裡下得水。二位都是老船客,好水性,下江這點水路,好歹漂得過罷?”
許老四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地望著崖上和四周,見沒什麼動靜,頓了一頓又道:“這條亂石小路是小老兒打柴採藥摸出來的,沒第二個人知道,你們下了水就趕緊遊得遠遠的,沒事莫再回來禍害人了!”
熊有方使勁拍了拍許老四佝僂的腰背:“許老四,你寬草,我們天兵若再來,必是帶了幾百號戰船打回來。”
“不好了!”
走在最前面的泥鰍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