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隨奔去的方向。
賤隨腿兒雖短,跑得卻著實不慢,轉眼功夫,離骨頭只有幾步之遙。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不知從哪兒竄出,就地一滾,已搶先抄起骨頭,賤隨見到嘴的食被搶,如何肯依,咆哮著猛撲上去。那女孩子不過六七歲光景,又瘦又弱,賤隨雖只是條養來玩的小狗,卻也能大佔便宜,那女孩兒躲閃不及,被連咬帶撕,弄得又哭又喊,可哭喊歸哭喊,十根黑乎乎的手指,卻任憑賤隨怎樣撕咬,只死死摳住骨頭不放。
“阿隨!”
玉樓抱著寶寶行動不便,喊又喊不停賤隨,急得直跺腳,好不容易捱到女孩身前,吃力地踢了賤隨一腳,賤隨見主人發怒,不敢再爭,不滿地咕嚕了兩聲,搖著短尾巴走開了。
“小妹妹,你……”
玉樓俯下身,一手抱住寶寶,一手去拉那女孩,卻被不知哪兒伸出的一隻粗糙大手猛地推開:
“別碰我閨女!”
玉樓定睛看時,見來人是個骨瘦如柴的中年婦人,衣衫比女孩更破,都快遮不住羞了,那女孩見孃親近了,惡狗遠了,這才慢慢爬起來,雙手把骨頭捧到婦人面前:
“娘,給,骨頭。”
“乖妮子,娘不餓,這骨頭待會兒給爹熬湯,爹一個人要養活全家啊!”她扭過臉,惡狠狠地瞪著玉樓:“你是哪家的闊太太?咱小百姓連樹皮粥都喝不上了,你倒好,還有骨頭餵狗?你的良心跟長安城裡那個大新皇上一樣都叫這該千刀的癩皮狗給吃了麼?”
一番劈頭蓋臉的搶白噎得玉樓面紅耳赤,她正不知該如何分說,卻見一箇中年漢子連籲帶喘地一路跑近,邊跑邊喊:
“你這婆娘,吃飽了撐的胡說,餓成這樣也管不住舌頭?知道這位是哪一家的夫人?”
說話間他已跑到兩人中間,狠狠推了婦人一把:
“知道麼?這位就是吳關尹的夫人,吳關尹可是大好人啊,要不是他的關市跟粥廠,老子跟你們孃兒仨餓都餓死了,還能見天打柴賣柴養家餬口?”
見婦人不吭聲,他滿臉歉意地轉向玉樓,漲紅著臉,一雙粗大的手掌不知所措地使勁搓著:
“吳夫人,小人的渾家不解事,您跟小少爺多擔待則個。”
這下倒把玉樓窘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才囁喏道:
“這個、這位大哥,我、我回去灶下尋張餅給你們墊墊……”
“咳,用不著這個,”那漢子一擺手:“多大餅子能抵你家關尹大人一個關市救的饑荒多啊,咱老百姓知足著呢,走了!”
一家三口扶持著沒走多遠,一個光著腳丫的十來歲男孩迎面跑過來,手裡舉著條金色鯉魚:
“爹、娘,根子在池塘裡摸茨姑時候逮著的,咱今晚有魚湯喝了!”
女孩拍著小手興奮地叫起來,那中年漢子看了鯉魚幾眼,卻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一鍋魚湯能管幾天啊?我看這魚長的喜慶,乾脆啊,根子,你明兒個跑一趟長安城,聽說城裡的皇上最喜歡這些長得喜慶的玩意兒,三腳蛤蟆倆腿兔子都要,沒準你這條金鯉魚,能換上一石穀子呢!”
夕陽彷彿被這一家四口帶走,賤隨也跑得不知去向,剛才還在啼哭的寶寶,此刻已沉沉睡去。
玉樓看看暮色,又看看寶寶的臉蛋,輕輕嘆了口氣:
“這大哥只知道玉樓是哥的妻子,他若知道玉樓是父皇的女兒,又該怎麼想怎麼說呢?”
………【(二十)】………
“噢~~~噢~~~”
聽見自遠而近的呼嘯聲,玉樓急忙丟下手裡針奩迎出去,賤隨卻驚恐地急晃著它的短尾巴,顧頭不顧腚地鑽進草蓆底下。23Us.com
是吳漢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