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小碾子走了進來。田妻疑惑:“碾子?”
小碾子不吭聲地蹲在二老對面的地上。田妻與大年對視一下,問道:“碾子,有事?”小碾子垂著腦袋,重重地點了一下。
田妻:“這孩子,有話說啊?”小碾子挪了一下腳,不開口。
田妻笑問:“和黑棗兒的事?定日子?”小碾子使勁搖頭。田妻:“說話呀,我的小祖宗。”
小碾子突然甕聲甕氣地問道:“解放他為啥姓賀不姓姜?”
田妻與大年對視一眼,笑道:“這個悶葫蘆,到今天才問。坐床沿上來,媽告訴你,別跟解放說就是了。”
從窗外望進去,油燈如豆。田妻不斷說著什麼,小碾子似乎什麼也沒聽,他從線笸籮裡取出一個鏡框:眾多的小照片裡,有一幀三寸左右、當年楚風屏與田嫂解乳奶嬰的。田妻的嘴一張一合。小碾子目不轉睛直視著那張照片。田妻的嘴終於停住了,小碾子還盯著。
田妻:“碾子,媽說的都是真的。你聽清了嗎。”小碾子不應,而是用手指著那張照片,低沉地問:“他們,到底哪個是我?”
田妻、大年一驚。
田妻:“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打小不就告訴過你,那天,我正奶著她楚同志的娃,她正奶著我的娃,就冷不丁地被人照了下來,幸虧沒露出奶子。”
小碾子的手指在兩個嬰兒身上滑來滑去,最後停在襁褓上別有五角星的嬰兒身上。田妻緊張地說道:“那個是小碾子。”
小碾子沉悶地走出門去,丟下一句話:“我歇了。”
中篇
22
清晨,上山的小路。周天品扎腰帶,佩戴手槍,獨自走著。
根兒關著門,在很大的木盆裡沐浴著,水面上漂浮著一層藥草。
周天品時而猶疑,時而急促地走著。
鳧鳧的白色蒸汽裡,根兒恬適地閉著眼睛。
周天品越走越快,不自由主地小跑起來……
霧濃如粥。
吳丁剛走出房門,司馬童走過來:“反正都得在縣裡上戶口,你一塊兒給辦了吧。”大碾子也走過來,遞上自己那份。
舒喬出了房門,邊向院門走,邊道:“丁丁,快點兒,一會兒有輛拖拉機路過這兒去縣城。”丁丁“哎”了一聲,跑出門去。
大碾子呆呆看著:“她怎麼知道有車路過?”
“討她好的人有的是。”
大碾子見司馬童語調不善,轉身欲走。司馬童:“等等。你最好讓喬喬到縣裡,去海軍那兒給你佔一個名額。”
大碾子:“你是讓我利用喬喬,討二蛋的好?”
“我沒那麼說。但這裡的一個陸軍名額是我的,信不信由你。”說著,司馬童掏出兜裡的語錄本,邊翻邊走回屋去。一會兒,屋裡又傳出司馬童的喊聲:“海軍報名的截止日期要早幾天,趁早下決心,否則你會後悔的!”
大碾子“哼”了一聲,挑著水桶走出院子。
井臺邊,拾完糞的小碾子坐在井臺上,一口一口抽著菸袋,一副地道農民的樣子。
“拾完糞啦?”大碾子打招呼。小碾子“嗯”了一聲,用菸袋鍋敲敲井臺:“坐會兒。”大碾子坐下來:“這霧真大。”小碾子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後說道:“我們都是這霧裡的人。”大碾子笑了,有些奇怪地看著小碾子。
小碾子把菸袋遞給大碾子。大碾子推著:“不會。一叼上這個,就跟個鄉巴佬似的。”小碾子的手抖起來,半晌,他狠狠地把菸袋扔進了井裡!
大碾子:“你……”
小碾子:“你看不起農民。”
“對不起,我只是開玩笑。”
“知道嗎,你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