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到她一個連老家和家人都記不住的人,居然還會算學。康熙不免問她師承何人,好在陳娘子算學造詣不淺,齊粟娘便全推在陳娘子身上,只道是她所教。
康熙慢慢點頭,“只教了半年,便能如此……”
齊粟娘自是明白康熙的言下之意,康熙不是誇她聰明,而是稱讚陳娘子能把她這樣的笨蛋教會,大是不易。
康熙問罷,便與梅文鼎商量下一部分驗算如何分配。張鵬翮聽得他們討論,面露苦笑,起身奏道:“皇上,微臣算學不過平常,方才驗算勉強能支,再向下易出錯,誤了皇上的事兒。要不,明日請三阿哥、五阿哥幫著算算?”
齊粟娘在一旁聽著,康熙和梅文鼎討論的是黃河流經每一處閘口、水壩時每秒流量,其中又要分沙石流與水流,確算是較複雜的驗算。此時並無公式可直接套用,要步步推算,便是胤禩都面露難色,張鵬翮確是不能支撐。
她見陳演面露失望之色,知他治水情切,若是平常僅有兩人在,她就算不自薦也會尋個法子幫幫他,現下哪裡敢出一聲?齊粟娘打定主意閉緊了嘴巴,沒料梅文鼎突然問道:“齊姑娘,老夫看你統數很是明晰快捷,斷非一日之功,方才皇上說的,你可聽明白了?”
屋內幾人的眼光都落到齊粟娘身上。齊粟娘暗暗叫苦,她方才已是盡力拖慢了計算速度,但二十多來年潛移默化,梅文鼎又老於此道,饒是她如何掩飾,也瞞不過去。她雖是掩飾,卻不敢叫人發覺她故意隱藏,免得惹來更大的麻煩,又見陳演一臉希冀之色,暗歎口氣,輕聲答道:“先生,若是皇上恩准,粟娘可勉力一試。”
康熙顯然也正算到興頭上,不管是誰只要頂用就成,連聲準了,齊粟娘趁機道:“皇上,因著民女起先未曾得聞前因後果,還想請皇上寬予半刻,讓陳大哥說給我聽,”看了看康熙的臉色,又道:“天色已晚,貧家雖無甚佳物,菜粥麵點俱是昨夜存下,皇上……”
梅文鼎顯是甚得康熙優禮,點頭笑道:“皇上,我看她說得有理,需得讓陳演給她分說清楚,再者皇上今日在外查視河工,必是勞累,只是此等粗食……”
康熙其實早餓得狠了,只是驗算時無暇他顧,聽得如此,便喚道:“李德全。”那便裝太監李德全將粥食奉上,皇上賜給眾人分食。粟娘見陳演顧不得吃飯,就要說事,便拉他走開幾步,笑道:“陳大哥,我方才聽了不少,大約算是明白,只怕有錯。你一邊吃,一邊聽我說,若是錯了便分說不遲。”
陳演猶豫一下,便點頭同意,一口粥一口乾菜賣燒聽著粟娘講述。待得他吃完,粟娘也恰好說完,果真分毫不差。陳演大喜道:“很是,很是。粟娘,你真是舉一反三,聰慧過人。”
康熙、梅文鼎等人俱是輕笑出聲,康熙笑對梅文鼎道:“梅先生,你這位學生好生純直。”
梅文鼎見陳演得康熙喜愛,大是欣慰,忙謙道:“皇上說的是,只是他年輕尚輕,雖有專精之志,卻難免一葉障目。”
康熙卻是微微搖頭,“專精正是極難得的。”說罷,放下手下碗筷,李德全進來收拾乾淨,幾人也不需招呼,齊齊開始驗算,統數之事便委了張鵬翮。
水流立方這樣的計算在此時雖是複雜,對齊粟娘而言卻也不難。只是她哪裡敢想叫人察覺?她方才見得眾人驗算,對他們的計算能力心中有數,又不慮梅文鼎能一心兩用,發覺她拖延時間,故意將計算速度大大拖慢,晚了胤禩半柱香的時辰方才呈上結果,已是叫眾人大大驚異。
康熙幾人既得了強助,連夜趕工,將黃河改道之事反覆驗算,到得極難處,五人分成兩組,各自驗算,驗算時難免有兩數不對,或又有演算法不同,梅文鼎倒也罷了,陳演竟也是認理不認人,得理處便是康熙也敢頂。直把一旁的齊粟娘嚇得不輕,狠不得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