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掩住陳演的嘴,唯怕陳娘子唯一的兒子觸怒皇帝,丟了性命。好在康熙果然和她隱約記的一樣,算是個“明君”,他見得陳演在河工上這樣較真,半點不惱,便是被駁了幾句也是笑著應了。齊粟娘這一晚驚了又驚,已是背上汗透。
到得天色將明,寒露點點,康熙擲下筆道:“黃河、漕河須得雙管齊下,方是長久之計,還有高家堰等幾處水壩閘口實據未得,事不宜遲,今日便乘般沿長江東入漕河,朕要切實得其實據。”
胤禩等人雖恐康熙過於勞累,此時看他臉色卻不敢勸,張鵬翮先行一步,趕往御船停泊處佈置周全,康熙大步流星走向院門,一面道:“梅先生、陳演隨朕同去。”頓了頓,又道:“齊氏同往。”
齊粟娘把手心中的冷汗悄悄抹在了衣角,她知這世上的規矩,平常女子仍是講究無才便是德,陳娘子那樣詩詞、算術皆有所學,又通達世情的貧家婦人是世上難尋的。陳演雖是她的兒子,到底也是個普通男人,未必喜歡自家未過門的傻老婆跟出去拋頭露面。她卻是半點不放心讓陳演一個人呆在皇帝面前,她轉頭看向陳演,卻見他聽得此話,滿臉欣喜,並無不悅之色,悄悄對她道:“我正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齊粟娘看了陳演一眼,轉頭回屋趕著替她收拾了幾身衣物,又取了自己隨身的包袱,與抱著一堆河圖的陳演匆匆鎖門而去。
高郵卷 第七章 皇家御船上的粟娘(上)
康熙御船寬闊龐大,高有三層。隨行的除了阿哥、臣工、侍衛外,還有他們按制可帶的書辦、長隨和小廝,所住各層艙房皆有定製。
康熙特命將梅文鼎與陳演的艙房設在御駕近旁,齊粟娘便也沾了光,住在了前艙右弦的一間艙房裡,正與陳演連著,對面便是一眾皇子們和貼身太監宮女的艙房。
從江寧出發,由長江入漕河,一路上經常州、江都、高郵、寶應至淮安清河。所費時日不少,康熙日夜召陳演隨侍,垂詢治河之事,又令隨駕的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向梅文鼎多習算學。
這御船之上,天子之側,進退皆有成規,不說叩頭行禮,請安問好,便是喝個水吃個飯也沒得消停的時候。齊粟娘不怕在鄉下種菜餵雞,洗衣做飯,每日裡忙忙碌碌雖是辛苦,規矩也不少,但也勉強得了個自自在在,卻實在受不住這些。她偏偏又被陳娘子教得明白,知道這些半點都錯不得。只要梅文鼎不喚她出去一起驗算,或是每日一次召她至陳演房內,親自教她半個時辰的算學,她便只作膽怯,守在房中做女紅。
一日,她正在替陳演做鞋,便有梅文鼎使人喚她至前艙。她心中疑惑,到得前艙,只見康熙攜陳演在船頭指點河流,身邊還站著兩個小皇子,她認得是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禎。
其時十三阿哥年方十三,十四阿哥不過十一,與齊粟娘一般大小,都站在一側傾聽。艙中三阿哥、八阿哥正為一事爭執,梅文鼎和五阿哥在一旁皺眉不語。
這幾日齊粟娘已知幾位阿哥自小得康熙教導,中西方算學都有涉獵,尤以三阿哥為最,對梅文鼎甚是尊敬。但此時三阿哥和八阿哥在梅文鼎面前爭的卻是互不相讓,聲雖不高,卻都上了些臉色。
齊粟娘看得梅文鼎一臉為難之色,便知不是好事,腳步不免一停,卻正被梅文鼎看到,連忙呼喚道::“粟娘,你來得正好。”
其時康熙不過四十五歲,三阿哥二十一,五阿哥二十,八阿哥尚只十八,因著征討噶爾丹有功,上年皆受了封,正是少年英發之姿,聽得此話,齊齊轉頭看來。那邊廂十三阿哥一心聽著陳演指點水形,倒是十四阿哥聞聲轉過了頭,掃了齊粟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