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點頭,躺回床後,望著帳頂開始發起呆來。他在一陣陣的微微暈眩中,彷彿再次看見了沈夢宜那如花的笑臉。
那是她十三歲的那年,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他被請入沈府,去教沈家四姑娘學琴,路過一大片花海,見蜂蝶盤旋,繁花爛漫,不覺停住腳步看了一陣。誰想花海里傳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在他微微的驚愕中,一張比花更豔麗嬌俏的笑臉,在花海中探了出來,向他笑道:“喂,你就是爹孃請來教我學琴的琴師嗎?”
他一向自認從不以外貌取人,但那一瞬間,也完全呆住了,沒想到這世上真有如此絕色的女子,雖然那張臉還帶著些稚氣未脫的神情,但眼眸中已有媚人的水色流轉,可以想見她長成後,會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那女孩瞧見他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眼眸裡閃過淡淡的輕蔑和不悅,挑釁道:“瞧你也沒比我大多少,真有本事教我彈琴?我不信!”說著,她從花海里穿行過來,走到他的身邊,揚起小小的下巴命令道:“彈一曲給我聽聽。”
照理說,他那時是該生氣的,但心裡卻完全沒有這種感受,不由自主就遵著她的話,將身後揹著的琴取了下來,撩起衣袍席地而坐,將琴端正在膝上,就抬手洋洋灑灑的彈了起來。第一縷琴音響起時,他能感覺到自己滿心裡都是喜悅,彷彿已化身為一隻蝴蝶,盤旋在這如洗的碧空之下,時而在花海中嬉戲,時而飛繞在她的髮間裙襬,起起落落,停停歇歇。
一曲方終,他再次抬起眼來,看見女孩眼裡的那抹輕蔑和不悅早已消失怠盡,取而代之的是微訝和歡喜,隨即她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先生。”
那比琴音更能扣動他心絃的聲音,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忘記,可是女孩漸漸長大,漸漸將他當貼心的良師益友,有了苦惱,偶爾也會向他傾訴。幾年後,同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天氣裡,他才知道原來她心裡,早已藏了另一個人,不是他。
裴景軒還未繼續想下去,葉昱已然推了門進來,將一碗燙熱的醒酒湯端到了他的面前,打斷了他的思緒。
“趁熱喝。”葉昱將碗遞給他道:“我出門擺攤去了,你喝完將碗擱在桌上就成了。”
裴景軒接過碗,道了聲謝,葉昱就出門去了。
他望著碗中升騰的熱氣,出了一會神,爾後就端起碗來,將醒酒湯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連同心裡的苦澀、失落、痛楚和這麼多年來對沈夢宜的默默愛戀,都一起嚥了下去。
放下碗,裴景軒長出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既然她已得到了她長久以來一直渴慕的愛情,得到了那個人的不渝痴情,那他除了祝她一生幸福之外,也只能徹底死心,默默地從她的生活裡退出了。
第一百九十章 意外求親
就在裴景軒打算對沈夢宜完全死心的當兒,午後竟又意外的收到了她的來信。他先是歡喜,等到展信一閱,情緒立刻又默然了下來。沒想到沈夢宜對京都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只囑咐他一定要儘快娶到溫柔,萬不能再拖延下去。
看完信,裴景軒在心裡猜測了無數回,怎麼都想不出為何到了這種時候,她還關心溫柔沒嫁人的問題。他苦笑了許久,又將信重看了一遍,再默默燒掉。
不是他不想幫沈夢宜,而是相處這些時日下來,他發現溫柔與從前那些仰慕他的女孩一點都不一樣,每回與他說話時,眼裡都沒有那種他見慣的近乎崇拜的光芒在閃爍,而是平平常常,自自然然,他實在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打動她的心才好,這種無奈,與他不知該如何打動沈夢宜的心一模一樣,因此直到此刻,他和溫柔的關係還連一點進展都沒有,娶她?談何容易!
恐怕這次十有八九,他要令沈夢宜失望了。
當天夜裡溫柔回家,見裴景軒酒醒後除了沉默頹喪些之外並沒什麼異樣,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