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離去。
鍾瑩霎時慌亂不已,在水邊不斷遊動。
為什麼,為什麼讓她化歸鮫魚之形放了她?
這是在羞辱她還是在同情她?
她不斷運功,試圖化回人形,然而連化回鮫人形態都不能夠。
她掙扎著躍上岸,直到入夜,好不容易聚集起些微靈氣,突然一根魚叉飛來,直刺中她命門。
“我靠,真是南海鮫魚。我只在書裡見過,聽聞此物大補!”
一名灰袍散修跑來,圍著她打轉,和同行友人道,“你徒弟不是遭天火砸中了嗎?你要不要帶點回去給他煮湯,養養身子?”
她掙扎地撲動了兩下,便只剩下喘息的餘力,一身泥濘,麻木地望著滿是塵土的地面。
當謝世絮趕來,江邊只剩拖拽的溼痕。
謝世絮嘆息。
這樣的結局,究竟是鍾渺的慈悲心再一次做錯了事,還是謝無鏡的惡意?
誰又說得清呢。
謝世絮只知,這是鍾瑩原定的命數。
縱使她這一生歧路彎繞,也仍是殊途同歸。
*
暮時,晚風微涼。
謝無鏡為織愉披上外袍擋風,“降溫了,回房好嗎?”
她不會回答他。
但他就像聽到了回答,將她打橫抱起,抱入房中外間榻上。
他為她脫外袍,脫鞋,扶她在榻上倚靠著雕花欄杆,從她身後抱住她,選一本她喜歡的話本,同她一起看。
她自然也是不會看的。
但謝無鏡表現得就好像她在看,時不時問她,“下一頁?”
謝世絮與銘千古瞬身進入無塵院。
隔著門,瞧見屏風後的人影,聽見謝無鏡的說話聲。
在這春夏的夜,兩個殘魂都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謝無鏡好像瘋了。
銘千古擰眉:“他現在這樣,還能談判嗎?”
謝世絮:“他還能算計人,就代表能。”
仙府外此刻已跪滿請死之人,祈求著謝無鏡殺了他們。
這等荒謬至極、堪比邪教祭天的場景,皆是謝無鏡一手打造。
而謝無鏡竟然還不慌不忙,帶著一個沒了魂的人曬太陽、散步、甚至看話本。
銘千古反而覺得,很難和他談判了。
不怕瘋子瘋,就怕瘋子瘋了還能冷靜思考。
二人遲疑這一瞬,再抬眸已不見謝無鏡在房中。
謝世絮與銘千古頓時渾身緊繃。
一回身,就見一道人影立於院中。
月下,他一頭長髮白得刺眼,只餘一綹墨色。膚色冷白如霜,更顯華顏如聖,仿若九霄外超脫凡俗的聖人。
可他死寂的眼眸,在夜裡穠黑到像一灘陰暗的沼澤。
“我夫人歇下了,不可打擾,請。”
他客氣地抬手,示意他們移步。
已經知道打不過他,傻子才跟他走。更何況一個沒了魂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打擾。
銘千古站著不動。
謝世絮開門見山:“謝無鏡,我來將李織愉還給你。”
謝無鏡抬眉,終於正眼看他。
謝世絮:“不過,在此之前,請你隨我入幻境一談。只要你同意,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放李織愉平安無恙地出來。”
謝無鏡注視著謝世絮,眸色彷彿變得比夜幕更黑。
良久,他道:“可。”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