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留意到他的服飾與賀仳人無二,她曾聽驛使言道,賀仳成年男子襟上皆綴毛皮,只是地位高下,所綴之獸皮也盡皆不同。他襟前亦綴著一緣獸皮,黑白斑斕,月色下瞧不出是什麼毛皮。不由退了一步,問:“你被捉到這裡來很多年了?”
他淡淡的說:“是啊,很多年了。”
那馬極是高大,她足上有傷,不由躊躇。他雖然身材並非十分魁梧,但氣力極大,輕輕一提,就將她拉上馬去,兩人共乘一騎,在月下沿著河岸漫然向南。
夜間草原間一片寂靜,彷彿墨黑無際的海,在月光下偶爾反射銀光,那是金瓶河在默默流淌。
她自出生以來,未嘗與男子共騎,雖是父兄,亦未曾如此親近過,只覺得心中砰砰亂跳,可是身處險境,只得從權。只是腹飢如火,忽然咕嚕一響,靜夜之中極是分明,不由大窘,他輕笑一聲。她少女心性,麵皮極薄,不由漲紅了臉:“你笑什麼?”
他說:“是,是,我不應該取笑姑娘。”
她見他有意唯唯喏喏,不禁也笑了,說:“我真是餓了,可有什麼吃的?”
他說:“這可難了,我沒帶乾糧出來。”
她嘆了口氣,說:“我從沒有這麼餓過。”想了想說:“要不咱們說話吧,或許說說話,就不覺得餓了。”
他問:“那要說什麼?”
她道:“說什麼都可以呀,我小時侯睡不著,便拉著乳母說話,她不敢說我聒噪,只好陪著我,說到困了,自然就睡著了。”
他說:“你要是待會兒說得困了,跌下馬去,我可不管你。”
她回眸一笑,月光下但見明眸如水,光亮照人。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天邊就透出了第一縷霞光,不過片刻,大半個天空便映滿朝霞,一輪紅日噴薄欲出。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綠草萋萋,露水清新,令人精神大振。草叢間忽然飛起一雙極大的蝴蝶,她不由“啊”了一聲,又驚又喜:“蝴蝶!”
他沒有多想,旋身下馬,長臂輕舒,已經將一雙蝴蝶拈在指尖,送到她面前。
其時朝霞如彤,映在她的臉上,愈發顯得面龐如玉,一雙眸子似寶石般流動著霞光,那種欣喜直從眸中透出來,可是漸漸的,那絲喜悅就不見了。他見她神色悵然,不由問:“怎麼了?”
她說:“還是放了吧,讓它們自由自在的飛,多好啊。”
他於是將手指微松,兩隻蝴蝶振翅飛去,纏纏繞繞,終於遠了,兩人望著蝴蝶飛去,皆是靜默無語。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你順著河往南走,總得三四日,才能到鐵齒關。”
她心下大驚,問:“你不跟我一塊兒走麼?”
烏雲珊丹
他仍舊只是搖了搖頭。
她說:“那些賀仳人要是知道你救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們還是一塊兒走吧。”
他淡然問:“你怕我對別人說出你的行蹤?”
她臉漲得通紅,大聲道:“我雖然是弱質女流,也知道恩義二字,你於我有救命大恩,我怎會忘恩負義,疑心於你?”
他將馬韁繩遞到她手中,說:“走吧。”又說:“這馬脾氣不好,你不可鞭打它。”
她大吃了一驚:“你要將馬送給我?”
見她這般模樣,他反倒笑了:“你一個女人,要是沒有馬怎麼走得出去?”輕撫著馬鬃,說道:“這馬兒是草原上最快的,連閃電也追不上它,若是遇上追兵,你快快逃走即是了。”
她反倒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倒極認真想了想,方才道:“因為你叫我想起了一個人,你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像她。”
不知為何,她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