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夙寒聲識海中天崩地裂,堪比無間獄地火翻湧。只是瞬間他就設想出無數能應對此時尷尬場景的對策。
是坦然自若,裝作若無其事地起身喊叔父安好,還是故意挑釁地捧著衣裳再嗅他個七八口,看最後兩人到底誰尷尬?
亦或是不要臉地破罐子破摔說“叔父,能再把你身上的衣裳脫下來給我嗎”
夙寒聲思潮起伏。崇珏沉默良久,終於抬步走來。
夙寒聲猛地一個激靈,瞬間丟棄三樣對策,選擇了……躲避。
他面無表情在床上滾了幾圈,卷著凌亂的寬大衣袍“砰”地一聲栽下床,躲在床底和床幔的縫隙間,裝死不動了。
崇珏:……
崇珏瞧不見人,只隱約覺得夙寒聲正在偷偷摸摸往床底鑽。
果然是孩子,遇事第一反應便是逃避。
崇珏止住步子:“晨鐘響了三聲,學宮入學禮已開始。”
昨日只是讓抄個佛經,這小孩就能近乎魔怔地一通發瘋後昏睡一天一夜,崇珏也知救偏補弊並非一日之功,要徐徐圖之。
夙寒聲躲在床下,將腦袋埋在雙臂中趴著,一聲不吭。崇珏也沒多言,將安神香放下,緩步離開。
等到崇珏沐浴更衣前去佛堂時,就見衣桁上剛脫下的素袍不知何時已不見了。
佛堂本半掩著的門此時大開著,隱約可見院落深一腳淺一腳的凌亂腳印,似乎有人倉皇而逃。崇珏:“…
大大大
夙寒聲恨不得長八隻腳,浮雲遮的雪紗被他跑得隨風飛舞,他抱著偷來的衣服哈哈大笑,眼尾卻帶著淚。
哈哈,反正丟臉都丟到家了,何妨再多一條偷衣裳的罪!哈哈……哈……嗚。
在床下躲了半天,夙寒聲小臉髒汙,抱著鼓鼓襄囊的衣裳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山下跑。
晨鐘響遍偌大學宮。
入學禮已結束。
夙寒聲昨日被世尊帶走之事已經傳遍學宮,不少學子嘖嘖稱讚,都想今日在入學禮上瞧一瞧這位傳說中能被世尊另眼相待的小少君到底是何許人物。
可連夙少君的影子都沒見著。
在四明堂外眼巴巴等著看
的眾人扼腕不已,半天才散。
夙寒聲一路抽噎著跑回徐南銜的住處,一頭栽進內室的床榻上,恨不得死了。徐南銜和莊靈脩住在同一齋,正在院中籌備去聞道祭的事宜,餘光一掃,微微怔了下。
剛才什麼玩意兒竄過去了?
徐南銜起身進屋舍:蕭蕭?
夙寒聲悶悶的聲音傳來:師兄。
徐南銜掀開簾子走進內室,就見剛換的遮光床幔散下來,隱約可見一個纖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
出什麼事兒了?不是從世尊那回來嗎,他罰你了?
夙寒聲悶聲道:“他罰我抄佛經。”
徐南銜大笑:該,就該有人管管你!夙寒聲:……夙寒聲差點又哭了。
莊靈脩剛進來就聽到這話,差點沒穩住溫文爾雅而翻白眼,他沒好氣地上前搗了徐南銜一肘子:會不會說話?徐南銜瞪他。
莊靈脩似乎很擅長對付炸毛的貓,放輕聲音對夙寒聲道:“昨日之事不全賴少君,世尊著實不該罰你抄經。
徐南銜怒道:喂!
莊靈脩踹了他一腳,示意他閉嘴。果不其然,躲在床幔裡的夙寒聲愣了好一會,似乎又擦了擦眼淚:莊師兄真的這麼想?
徐南銜雖然為他出頭,可卻始終覺得他有錯;崇珏也是如此,還罰他抄佛經。
莊靈脩還是頭一個覺得他沒錯的人。也是,畢竟是莊狗。
夙寒聲垂頭喪氣地道:“可我還是被扣分了,聞道祭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