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過來。信封上寫的是:“醉馬畫會全體會員收”。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子璇急忙抽出信箋來,朗誦給大家聽:
“子璇、舒奇、致文、秀山、葉鳴、子默、若鴻,你們好!當你們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杭州,去上海了。我將在我爹的公司裡,學習有關航運的事情,暫時不會回杭州了。你們一定不能理解我為什麼會突然不告而別,我一時也很難跟大家說清楚我的原因。總之,太複雜了,剪不斷,理還亂!”
大家都一臉困惑,一臉沉重。子默皺緊了眉頭,若鴻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子璇看了看大家,又繼續念:
“仔細思量,愁腸百折。只好拋下一切,離開一陣。也許一段時日後,再面對各位,已是雲淡風輕,了無掛礙……我親愛的好朋友們!我在這裡誠心祝福你們在人生的旅途上,都可以追尋到你們所要追尋的!芊芊,五月十日於燈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迷糊了。只有若鴻,眼光落在窗外遙遠的地方,內心思潮澎湃,激動而愴惻。子默臉色發青,眼神陰鬱。“怎麼會這樣?”他大惑不解的。“什麼剪不斷,理還亂?什麼雲淡風輕,了無掛礙,簡直像打啞謎嘛!”他搶過信來:“讓我再看一遍!”“子默,”陸秀山說:“是不是你那晚送芊芊回家,讓她爹孃有了某種看法……”“對了!”葉鳴介面:“她那個家庭,肯定對搞藝術的人有成見,所以,就把芊芊押到上海去了。”
葉鳴這樣一說,大家都認同了。立刻,大家討論著各種可能性,也分析著各種可能性。都猜測芊芊是“被迫”帶走了。子默把信來來回回看了五六次,臉色一次比一次凝重。最後,他長嘆了一聲,說:“她這封信,短短數字,欲語還休!她不是被迫走的,她是自願放逐的!也許,我認識芊芊還很膚淺,我不曾深刻的瞭解她,不曾進入她內心深處……也許,她要給自己一段思考的時間……這表示她並沒有完全接受我!否則,她至少可以給我一封私人的信,寫得清楚一點!”
“哥,不要洩氣!”子璇熱烈的說:“芊芊或者是被我嚇住了,對婚姻大事,有些迷惑。家庭的阻力一定也同時存在,她畢竟只有十九歲,窮於應付,就暫時一走了之。好在,上海又不遠,坐它一夜火車就到了。看你藝專教的課能不能找人代教,或者,等放暑假之後,你可以去上海找她呀!至於目前,你只好多寫寫信,發動情書攻勢,我相信,真情可動天地!芊芊,她想明白了,就會回來的!”
“是啊!”鍾舒奇拍拍子默的肩:“我從沒有看到你被任何事情難倒,這件事你一定會成功的!”
“何況,”沈致文說:“還有我們這麼多的好友,在支援你!”
梅若鴻不言不語,仍然注視著窗外的雲煙深處。那雲煙深處,是茫茫的水,茫茫的天。
一連好些日子,梅若鴻神思恍惚。他不眠不休的畫著畫,揹著畫架跑遍了整個西湖區。每夜每夜,他不能睡,點著燈,他從黑夜畫到天明。幾日下來,他已經把自己弄得滿面于思,形容憔悴。這夜,他筋疲力盡,趴臥在床上,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閉上眼睛,他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睡夢中,他覺得有一雙女性的手,纏繞著自己的脖子,有兩片女性的嘴唇,溫潤的輕觸著自己的額。他一驚,醒了,轉過身子,他看到子璇笑吟吟的、情思纏綿的臉。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她溫柔的問,憐惜的用手揉揉他零亂的頭髮:“我把你散了一地的畫,都收拾好了!你需要這樣沒命的畫嗎?你知道嗎?你把自己都畫老了!”
“別理我!”若鴻有氣無力的說:“讓我自生自滅吧!”
“怎麼了?在生氣啊?”
“嗯。”“跟誰生氣啊?”“跟我自己生氣!”他轉開頭去:“我這個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