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官司過後,她就要跟自己的律師生涯說再見了。四年,真是滄海桑田。
第四眼留給自己,歐天姿垂下眼睛,念著宣誓詞,一如以往無數次在法庭上的那樣,沉著冷靜,字字堅定。
首先提問的是秦方。
“歐小姐,請講述一下你同被告的關係。”
“我是他上起官司的辯護律師,自那以後,我們開始交往。”世事的安排果然有它不可解釋的奇妙之處。當時接下那起官司,在看守所見到那個傳說中的水晶少年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後來會和他牽扯出這樣一段緣分來。
“再請你講述一下與杜寒飛先生的關係。”
“我曾受委託幫他處理離婚事宜。”
“你在7月4日向警方主動舉報說杜寒飛才是紀魏新的真兇,是嗎?”
“是。”
“你有什麼證據?”
“在擔任杜寒飛的委託律師期間,我發現了他與妻子離婚的原因另有蹊蹺,在我的追問下,杜寒飛承認他受了妻子羅望舒女士的要挾和勒索,而理由是他妻子知道紀魏新是他殺的。”
“他妻子是怎麼知道的?”
“羅女士與本案的死者是表兄妹,但同時兩人之間又有曖昧關係,杜寒飛無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婚後還與她表哥有來往,在嫉妒之下謀殺了紀魏新。而羅女士身為當事人,在自己表哥出事後當然第一反應就聯想到了丈夫身上。但是她並沒有揭發杜寒飛,反而以此要挾丈夫與她離婚,並分給她85%的財產。”
聽眾席上頓時一片譁然。
“那你當時的反應是什麼?”
歐天姿抿了抿唇,回答:“我選擇保持沉默,當做自己不知道。”
譁然聲變成了唏噓聲,聽眾臉上露出了各種各樣的表情。鑑於大家情緒激動,審判長不得不喊“安靜”。
“那麼事後你又做了些什麼?”
“我去找羅望舒女士,暗示她沒有實際證據,這種要挾不具力量,並重新開出了離婚協議的條約,將85%的數額壓到50%。最後羅女士做出讓步,在協議書上籤了字。”
秦方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嘆息,轉身鞠躬說:“謝謝你。審判長,我暫時沒問題了。”
下面輪到衛淡嶸提問。他先是靜靜盯了她一會兒,才深吸口氣站了起來。
“歐小姐,你說杜寒飛向你承認他受了羅望舒的要挾,那麼他有沒有直接承認說他殺了紀魏新?”
歐天姿遲疑了一下,回答:“沒有。”
“而你去見羅望舒女士時,她也是因為確實拿不出什麼證據,所以只好在離婚協議上做出讓步的,是嗎?”
“是。”
“那麼你所說的‘兇手是杜寒飛’的結論僅僅是你的猜測,或者說是羅望舒女士的猜測,而沒有任何口頭上的證實,對嗎?”
歐天姿的心有點沉了下去,回答:“雖然杜寒飛沒有說出來,但他當時的語氣和表情分明就是承認了的。”
衛淡嶸微微一笑,轉身道:“審判長,我的問題問完了。”
“證人可以退席了。”
歐天姿站起來,朝秦方看去,秦方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頓時覺得寬慰了許多,點點頭,不敢再去看畢非焉的表情,走了出去。
當天的B城晚報,立刻報道了審訊的最新程序,並毫無意外地出現對歐天姿職業操守的質疑,並引發了一系列對於律師道德標準的討論高潮,言辭多數尖銳刻薄,義憤填膺。當記者們再度追蹤歐天姿的下落時,全都撲了個空。
晚10點,秦方的書房裡燈火通明。
歐天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橙汁,以手支額說:“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真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