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父三天前走的,臨終前叮囑女兒,國內局勢遠比他想的混亂,不宜久留,而南洋他樹敵太多,遂讓他們去相對安全的港島。
「阿福,阿坤,慧慧我就交給你們了。」吳父深深地看一眼阿坤,阿坤從小保護女兒長大,後來慧慧說阿坤當個保鏢屈才了,讓他安排個有前途的工作。當時他就看出阿坤這小子對慧慧有心思,他當然不樂見,遂把阿坤調到自己身邊。這小子除了那點不該有的心思,旁的倒都是拔尖的。到了這一刻,不禁後悔,早知道還不如成全阿坤,這小子對慧慧能二十年如一日,甩了姜繼祖十萬八千里。
老管家阿福老淚縱橫:「老爺放心,我就是豁出自己這條老命,也會保護好小姐。」
阿坤則是砰地一下跪了下去:「老爺放心。」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在吳婧慧肝腸寸斷的哭聲中,吳父帶著對女兒的擔憂和眷戀溘然長逝。
鶴老大夫捋著鬍鬚:「中醫開藥講究三因:因人而異,因地而異,因時而異,開藥必須辯證施治,多開是不成的,至多給你開十天。這樣吧,我師弟就在香港,醫術不在我之下,我給你寫個介紹信,屆時你到了港城可以去找他。」
吳婧慧感激不盡。
鶴老大夫提筆細寫吳婧慧的脈案和過往用藥。
吳婧慧的目光偏了偏,落在一旁的姜歸身上,目光澄靜氣質淡然,與她見到的姜家人截然不同。
迎著她的目光,姜歸微微一笑。
吳婧慧怔了怔,也輕輕笑了下。
姜歸目送吳婧慧和阿坤帶著介紹信走出診室,視線在吳婧慧身旁的阿坤背上點了點,這個男人看著吳婧慧的眼睛裡有光,也看得出來吳婧慧很信任他。
原劇情裡,吳婧慧陷在姜家人的包圍中孤立無援,顯赫多年的鉅富之家,竟然沒有一個忠僕。其中原因,姜歸料想是被姜繼祖暗中剷除了,他一個外姓女婿接管家業本就底氣不足,自然容不下忠於妻子的老臣。
現今沒了姜繼祖,吳婧慧的命運已經改寫,她沒去陵城,她有錢有忠僕,去了港島也能過得很好。
真好,無論是吳婧慧還是霍夫人,她們都是為了自己而活,所以能果斷踹掉渣男涅槃重生。不像林婉娘,守著渣男當珍寶,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討好男人。倒不知道林婉娘此時如何了,回首過往是否後悔莫及。
林婉娘沒有後悔,在姜歸說出是她害死了姜繼祖斷了姜家香火後,她的心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具遲早會腐爛的肉體,一具行屍走肉怎麼後悔。她還活著,卻已經死了。
真正後悔莫及的是姜天賜,短暫的餘生都浸泡在當牛做馬的痛苦和鋪天蓋地的後悔中。
枯瘦如柴的姜天賜蜷縮成團儘量減少捱打面積,虎虎生風的鞭子落在身上,每一下都疼得他眼前發黑,姜天賜咬破牙齦滿嘴都是血。恍惚間,他想起小時候自己拿抽陀螺的鞭子抽姜來弟:「你轉啊,你怎麼不轉,跟陀螺一樣轉,轉啊轉啊轉啊!笨死了,你怎麼不會轉!」
「啪!啪!啪!啪!」
姜天賜已經分不清這是自己捱打的聲音還是打人的聲音。我為什麼要去找姜來弟,明明林婉娘提醒過的。他都沒把姜明珠怎麼樣,姜明珠就恨得閹了他。他把姜來弟當畜生欺辱,姜來弟怎麼可能不恨他,他為什麼覺得姜來弟會養他。層層疊疊的後悔貫穿全身,姜天賜後悔,不是後悔欺負姜來弟,而是後悔自投羅網。窮很可怕,可姜來弟她比窮更可怕,早知道……可惜這世上沒有早知道。
秋天的時候,兩黨合作聯合抗日的捷報傳遍全國,姜歸坐在回春堂內,看著歡欣鼓舞的人們高舉領導人的巨幅照片聲援政府,每個人的神情都鬥志昂揚,不覺微笑。
此時的國家的確落後貧弱,但是她的脊樑骨一直沒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