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高考還有不到兩個月,百日誓師結束後,準畢業生們的學習愈發緊張,時間恨不得掰成兩瓣用。
徐昀杉每晚十點結束晚自習,但不會立刻回家,而是在學校自習室待到十二點,到關門時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那個家裡太黑暗太沉重,他寧願不要回去。
高三下學期開始,家裡的形勢越來越嚴峻,公司持續欠債,離宣佈破產只差臨門一腳,爸爸何鴻又犯了幾年前染上的賭癮,甚至第不知道多少次出軌了。
這次和那時候不同,媽媽徐慧瑛再拿不出一分錢,何鴻沒了搖錢樹,乾脆撕破臉皮,把徐慧瑛當仇人一樣看待。
爭吵已成日常,只有哥哥在家時會好一些,也只是徐慧瑛單方面收斂罷了。
大概是怕影響哥哥,徐慧瑛把他送去療養院,那段時間一直在那兒調養身體。
於是每一天,他們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爭吵,撕破一切人性的面具,從燈火通明鬧到夜深人靜,宣洩那些堆積的負面情緒。
這天深夜,徐昀杉回到家,迎面飛來一個黑色的物體,“砰”的一聲砸到他臉旁的門上。
東西落到他的肩膀又掉在地上,他才看清是電視遙控器。
他的指尖顫抖了一下,緊接著就聽到徐慧瑛的哭喊聲:“何鴻,你這個人渣!你怎麼能動那筆錢!”
徐慧瑛嗓音尖利,整張臉幾近扭曲,隨意抓起手邊的東西往何鴻那兒扔,物品碎裂的聲音接連不斷。
“那是給穆之買藥的錢!你把它花在賭博上,花在養女人上,你還是個人嗎?!”
零零碎碎的東西砸到何鴻身上,何鴻臉色也很難看,他低聲罵了句髒話,吼道:“那他媽本來就是老子的錢,老子想怎麼花怎麼花!”
“你這個瘋子,你連你親兒子都不放過!你想讓他死嗎!”
“死了就死了!”何鴻大吼一聲,震得徐慧瑛瞪大雙眼,連話都說不出來。
徐昀杉貼著門,手緊緊掐著書包肩帶,低垂著腦袋死寂般盯著腳尖,連呼吸都不敢有聲音。
何鴻緩了口氣,繼續道:“徐慧瑛,你到底還在堅持什麼?啊?二十幾年了,光是買藥治病花了多少錢?現在都他媽欠一屁股債了,你還不死心,又他媽治不好!還治什麼!”
“難道看著他死嗎!”徐慧瑛嗓子都啞了,眼淚不斷溢位,悲慟地看著何鴻,“你難道就準備看著他死嗎?”
何鴻瞪著眼睛,僵持好久才開口:“那還能怎麼辦?”
說出這句話,他好像又重拾勇氣,繼續道,“你想治就繼續治,老子受不了了,公司也隨你處理,離婚吧。”
何鴻說完轉身,看到門前的徐昀杉,卻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他的視線裡沒有任何感情,同徐昀杉擦肩而過,開門走了。
徐慧瑛強撐著站在原地,死死咬住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終於撐不住,扶著桌子跌坐在地上,兩手捂住
額頭,嘴裡發出壓抑的悲鳴。
徐昀杉愣愣地站著,他感覺到了,這場爭吵和以往不同,一切醜陋的東西都翻露而出,扯斷了徐慧瑛最後一根神經。
他看著泣不成聲的徐慧瑛,整個人自腳底僵硬,過了很久,他才費力地往前邁出一小步:“媽……”
又走了幾步,他聽到徐慧瑛冷漠的命令聲:“不要過來。”
徐昀杉停住腳步:“……”
徐慧瑛停止了哭泣,低垂著腦袋,亂糟糟的頭髮遮住她的臉。
“你很開心吧?”徐慧瑛喃喃,卻像惡魔低語般扼住徐昀杉的心臟。
“站在那裡看戲,你很開心吧?”
“……”
“從生你開始,一切都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