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每當父親開庭理事,總是堅持要我參加;每次他去高庭提利爾大人輸誠,也一定帶我去。直到後來他改帶狄肯,把我丟在家裡。只要狄肯跟著他,他便懶得管我是否出席會議。他的目的是把自己的‘繼承人’帶在身邊,你懂嗎?讓他察言觀色從中學習。瓊恩,我敢打賭莫爾蒙司令也是這個意思。不然他幹嘛這麼做?他想訓練你作總司令接班人哪!”
瓊恩完全愣住了。的確,以前在臨冬城的時候,艾德公爵便常要羅柏出席各種會議。難道山姆說的是真的?人家總說在守夜人部隊裡,B口便私生子也可升至高位。“我又不想這樣。”他嘴硬地說。
“我們沒有人想來這裡。’山姆又提醒他。
突然間瓊恩·雪諾覺得羞愧交加。
無論他算不算懦夫,山姆威爾·塔利都像個男子漢一樣有了接受命運的勇氣。在長城守軍裡,想得到什麼樣的待遇,就得證明自己有什麼樣的本事,瓊恩最後一次見到活生生的班揚·史塔克的那天夜裡,他曾這麼說,你還不是遊騎兵,你只是個稚氣未脫,身上還殘留著夏天氣味的小鬼。據說私生子成長得比別人都快,在長城上,你若不快快成長,就只有死路一條。
瓊恩一聲長嘆。“你說得沒錯。是我太孩子氣了。”
“那你會留下來跟我一起宣誓噦?”
“舊神正在等著我們哪。”他逼自己擠出一絲微笑。
他們於當日下午出發。長城沿線三百里沒有一座城門,他們得牽馬走進穿透冰
層的狹窄隧道。路徑曲折蜿蜒,黑暗而冰冷的冰牆無時無刻不向他們逼近。他們經過三道攔路鐵欄,每次都得停下腳步,讓波文·馬爾錫取出大串鑰匙,開啟鎖住柵欄的厚重鐵鏈。等候總務長開門時,瓊恩感到無比龐然的重量朝他壓來。這裡的空氣陰冷賽過墓穴,且更為凝滯。等他們終於抵達長城以北,重見午後的陽光,頓時感覺到一股奇異的舒暢。
面對突如其來的強光,山姆眨眨眼,擔憂地環顧四周。“野人……他們不會……他們不敢跑到離長城這麼近的地方來,是不是?”
“從來不敢。”瓊恩翻身上馬。等波文·馬爾錫和護送他們的遊騎兵都上了馬,瓊恩把兩根手指伸進嘴巴,吹聲口哨,白靈從地道里應聲奔出。
總務長的坐騎嘶叫著退開。“你要帶這野獸一起去?”
“是的,大人。”瓊恩說。白靈抬起頭,似乎在體驗塞外的空氣。然後,只一眨眼功夫他便衝了出去,馳騁過野草蔓生的廣闊平原,轉瞬間消失在遠方的樹林裡。
一進森林,他們就恍如置身另一世界。從前瓊恩常跟父親、喬裡和羅柏一道外出打獵。對臨冬城外的狼林瞭若指掌。鬼影森林在樣貌上大致相同,但卻有種極端殊異的氛圍。
這或許就是一種感覺罷。想到已經越過世界的盡頭,一切便都不一樣了。同樣的影子,此地更顯陰暗,同樣的聲音』匕地更覺不祥。樹與樹之間靠得很近,遮蔽了漸落的斜射陽光。地表的薄雪在馬蹄下碎裂,聲音脆如斷骨。朔風吹拂,落葉沙沙作響,像有無數根冰涼手指沿著背脊緩緩而上。長城已在後方,前路一片迷離,諸神才知通往何方。
當他們抵達目的地時,夕陽已沒入樹梢。這是森林深處的一小塊空地,九棵魚梁木長在一起,粗略組成一個圓。瓊恩深吸一口氣,抬頭髮現山姆也睜大了眼睛。即便在北方,即便在狼林,你也找不到這種白色的樹會兩三棵長在一起,九棵簡直聞所未聞。林地鋪滿落葉,上層血紅,下面則是腐朽的黑色。寬而平滑的樹幹如枯骨般蒼白,九張臉向圓心凝視,眼睛部位乾涸的樹汁紅硬宛如寶石。波文·馬爾錫命令他們將馬匹留在圓圈之外。“這是神聖之地,我們不可褻瀆。”
走進樹叢後,山姆威爾·塔利慢慢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