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激動,眼底的情緒如巨浪翻湧。
“我們可是同門師姐弟,從小一塊長大的情義,都比不過他穆信……一個來路不明的‘師父’麼?!”
“可他是被人誣陷的。”初然終於開口,聲音卻略有些顫抖,“那些事情,都不是出自他本意。”
“但到底他是殺害我全家的人,不是嗎?”石晏出聲質問,口氣堅定,“無論他是被逼迫也好,受人挾持也罷,他滅我滿門一事,是真真實實,不容置疑的。”
初然睜著眼睛望向他,嘴唇輕啟,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阿初啊……”石晏突然苦笑了一下,別過臉伸手在眼角抹了抹,繼而又對著她道,“你說我不向他復仇,我還能找誰?就算他是迫於無奈,那又怎樣?難道要我不計前嫌,要我既往不咎,要我做聖人對他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嗎?!你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今日殺了他,來日還會有他人找你報仇的。”不知不覺間淚水已從臉頰滑了下去,初然深深凝視著他,目光淒涼。
“他人?”石晏喉頭上下一翻滾,繼而上前一步,問道,“這個他人,是誰?”
初然垂眸,吸了口氣,隨即緩緩抬起頭來,袖下的珠碧刀銀光閃爍,雪亮而凌厲。仿若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她眼神決絕,肅然說道:
“是我。”
“我會為他報仇的!”
似乎是意料之中,石晏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淡淡看著她,僵硬一笑。
“你們還真是……情深意重。”
他將手一抬,示意周遭眾人退開。
“既然如此,想來你不會回心轉意了……也好。”
他眼底裡再無悲喜:“你我同門之誼,今朝便斷!”
見他們二人乃是同門爭鬥,眾人的確不好插手,加之初然慣會用毒,也是極難對付的角色,正好石晏與她鬥個你死我活,倒也好撿個便宜。
思及如此,身旁趕來的數人皆紛紛散開,尋了個安全之地觀望。
今夜無月,北風呼嘯,天幕繁星璀璨,頭頂的薄雲緩緩遮上來,地上的視線就越發昏暗了。
露水冰涼的寒意透過衣衫浸入體內,順著寒意而來的好像還有別的什麼情感,只是在這一瞬,她已分不清了。
四下竹影風動,只能聽到淒冷的聲響,凝聚堆積。
她看見對面的石晏,雙眸炯炯,其中流露著的,分明是凌厲之色。
風捲雲舒,微末的星光再度投射下來,突然之間,寒冷的利刃劃破空氣,向她襲來。
“叮——”刀身與青銅鐧重重撞擊在一起,初然反手握著刀柄,抵著石晏壓迫而來的氣息,她雙眼微瞪,將刀身一轉,明澈的利刃反著星光晃入他眼中,石晏不自覺皺眉移開視線。趁著這個當兒,初然低身下去掃他下盤,出手疾攻了他三招。
石晏忙抬腿去躲,手順又拿著長鐧往她頸上刺去,初然偏頭避開,飛快持刀在他胸前揮劃,石晏避之不及,被她割出幾道口子。
明明有機會傷他要害,初然還是下不了手,何況她本意只為拖住他們,沒有必要與石晏拼死拼活。反而會讓外人看了笑話。
破廟之外,只能見得刀光劍影,殺氣流動,每一次兩刃交鋒,周圍的樹葉都被震的抖動起來。珠碧刀的刀光清雅冷蕭,彷彿將撕碎漫天的空氣,攪動著團團刀風,呼鳴席捲而至。
戰了大約兩百回,風聲驟停,初然喘著氣,卻依舊在廟門口落住腳,她手裡拿著的彎刀,刀尖正有一道血液慢慢滴在地上。
血珠飛濺而出,晶瑩無比,含苞欲放。
對面的石晏單膝跪地,以鐧撐著身子,他手捂在腹部,攤開掌心時,竟是滿手鮮血。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