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你去正和堂。”顧莞寧低聲道:“你將眼淚擦乾淨,低著頭跟在我身後,不要抬頭。”
顧謹言點點頭,伸出手,用力地擦乾淨臉上的眼淚。
原本白嫩的臉蛋早已哭的通紅,眼睛也是又紅又腫。就是擦了眼淚,也看得出哭過的痕跡。
不過,此時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
正和堂平日一到晚上就格外熱鬧,除了顧莞寧顧謹言時常過來,姚若竹每天也都陪著太夫人一起吃完飯。顧海在府中的時候,也會領著兒女到正和堂來。
太夫人這一倒下,正和堂裡無人敢喧鬧,倒是安靜了許多。
顧莞寧剛踏進正和堂,姚若竹便迎面匆匆地走了過來。
“莞寧表妹,你來的正好。”姚若竹一臉憂色:“剛才紫嫣來稟報,說姑祖母連湯藥也吐了出來。我正要去找你呢!”
飯菜吃不下去,現在竟連湯藥也無法入口了。
顧莞寧心裡一沉,不假思索地說道:“謝大夫人呢?”
姚若竹苦笑一聲:“謝大夫一直待在正和堂沒走。他正在給姑祖母施針,不讓人隨意進去叨擾。”
顧莞寧深唿吸一口氣,力持平靜:“打發人將三叔請過來。”
姚若竹應了一聲,又說道:“要不要將大伯母三嬸孃一併請來?”
顧莞寧略一思忖,便道:“暫時不用了。大伯母一張嘴沒個消停的時候,來了也只會聒噪得讓祖母頭痛。”
既然不讓吳氏過來,索性也不叫方氏了。
姚若竹詫異地看了顧莞寧身後的顧謹言一眼。
天色昏暗,顧謹言又低著頭,姚若竹看不清他的臉,自然也不知道他此時又已淚流滿面。只是,顧謹言一直沒吭聲,也足以令姚若竹驚訝了。
顧莞寧也不解釋,淡淡說了句:“我領著阿言去見祖母。”
說完,便領著顧謹言走了。
姚若竹啞然片刻,並未跟上去。
她在侯府住了五年,一直小心低調地做人,從不過問不該過問的事。
……
太夫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
謝大夫為太夫人施完針後,頗有些疲倦。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顧莞寧領著顧謹言進了內室。
謝大夫忙起身欲行禮。
“謝大夫不必多禮。”顧莞寧立刻說道:“祖母身體欠佳,這幾日要勞煩謝大夫住在府中了。我已經打發人去謝家送了口信,也命人為謝大夫準備好了住處。還請謝大夫安心住下。”
謝大夫忙笑著應道:“有勞二小姐費心了。”
謝大夫時常出入定北侯府,對顧莞寧的性情脾氣也知曉幾分。見她神色凝重,識趣地先退下了。
顧莞寧目光一掃,淡淡說道:“紫嫣,你們幾個先退下。”
待丫鬟們都走了,顧莞寧才走到床榻邊,輕輕喊了聲“祖母”。
太夫人一天都沒進食,全身虛弱無力,連抬一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勉力睜開眼,低低地應了一聲。
然後,顧莞寧身後另一張熟悉的臉孔撞入眼簾。那張漂亮又可愛的臉孔,此時滿臉淚痕。
太夫人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
她願意留顧謹言一條性命,可並不代表她願意再見顧謹言。
顧謹言心裡又酸又苦,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每一次都重重地磕到地上。堅硬的地面磕破了他的額頭,一絲鮮血緩緩流到清秀的臉上。
“太夫人……”
顧謹言哭著張口喊了一聲,滿腹的話,生生地卡在喉嚨處,化為嗚咽聲。
他不想叫什麼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