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猝死?他死了,小姐和太孫要怎麼辦?
琳琅心如亂麻,頭腦渾渾噩噩,一片混沌。也因此,竟未留意到顧莞寧和太孫俱都十分鎮定。
“琳琅,你先別慌。”顧莞寧張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仔細道來。”
顧莞寧沉穩的聲音一入耳,令琳琅急劇跳動的心稍稍平靜下來,定定神應道:“太子殿下在荷香院猝死,訊息已經送到雪梅院了。奴婢也是被送信的宮女驚醒,沒敢耽擱片刻,立刻來送信。”
顧莞寧略一點頭:“你先進屋,守著阿嬌阿奕,我和殿下這就去荷香院。”
琳琅應了一聲,進了屋子。
顧莞寧略略側頭,看向自己的丈夫:“蕭詡,我們一起去荷香院。”
太孫自聽到噩耗之後,一言未發,此時也只點了點頭。
……
天還未亮,一片黑暗,凜冽的寒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人的衣袖衣襟中,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太孫沉默地握著顧莞寧的手。
顧莞寧的手有些涼,卻十分沉穩。
太孫的手沒了往日的溫度,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不管如何,太子到底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曾希冀過父親的關愛,為了父親的儲君之位安穩,他曾殫精竭慮耗盡心思。卻未想到,父子兩人背道而馳,終至決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太子之死,早已在他預料之中。然而真等到了這一刻,他的心竟一陣陣抽痛。身體裡的一部分,彷彿也隨之剝離,露出了猙獰的傷疤。
“蕭詡,”顧莞寧忽地停了下來,目光亮如繁星:“你還好嗎?”
太孫嘴唇動了動,卻未發出半點聲音。
彷彿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
顧莞寧悄然輕嘆,靠近他的身前,伸出手,輕柔地為他擦拭眼角溫熱的水痕。
原來他竟落了淚。
太孫不無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聲音低沉沙啞:“阿寧,我心裡很難受。”
我沒想到,我竟會這般難受。
有些事,即便是重來一遍,也依然是這般痛苦。
“我是不是很軟弱無用。”太孫的聲音輕飄飄地,似隨時會被寒風吹散:“阿寧,我真的痛恨我自己。”
顧莞寧從未見過這樣的蕭詡。
他素來雍容溫和,鎮定從容。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看似謙謙君子,實則臉皮又老又厚,心黑手辣。
夫妻幾年,她還是第一次見他落淚。
顧莞寧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半晌才道:“當年我知道父親戰死沙場,躲起來哭了一夜。”頓了頓又道:“母親死的那一天夜裡,我沒覺得痛苦。只是空落落的,就像身體裡有些東西也被掏走了一般。”
是啊,就是這種感覺。痛楚並不尖銳,也不劇烈,有些鈍鈍的,猶如用刀背不停地砍著身體的某一處。
太孫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道:“母妃一定很傷心,我們去荷香院,先安撫母妃。千萬不能讓母妃因此倒下。”
前世,太子一死,太子妃便跟著病倒,之後纏綿病榻半年,隨之殞命。
這也是太孫心中最深的遺憾。
顧莞寧用力地握緊太孫的手:“放心,母妃一定能撐下去。”
……
荷香院。
華麗精緻的寢室裡,瀰漫著奇異**的香氣。
室內燈火通明,上好的銀絲霜炭散發出熱氣,屋子裡暖融融的。
然而,此時沈青嵐絲毫感覺不到半絲暖意。
她光裸著的身子上,隨意地套著凌亂的衣衫,跪在堅硬冰冷的地上。她的心中,充斥著驚恐懼怕絕望。
床榻上,光裸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