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人是否有人精心照料,其實一眼可知。
屋子裡只有淡淡的藥味,卻無半點病中人特有的異味。太夫人衣服乾乾淨淨,裸露在外的手臉俱都十分潔淨。可見身邊人照顧得十分周全。
“照顧婆婆是我這個兒媳分內之事,娘娘這般鄭重其事地道謝,倒讓我這張臉無處可放了。”方氏應得情真意切:“我也盼著婆婆早日好起來。”
方雲秀沒說話,只用目光表示出了附和之意。
太夫人是定北侯府的頂樑柱主心骨。一旦太夫人撒手西去,定北侯府必會式微。
不說這些,只從感情角度來說。外表嚴肅性情果決實則寬厚和藹的太夫人,也深得一眾小輩的敬重愛戴。顧家上下無不殷切期望著太夫人早日好起來。便是進門最晚的方雲秀也不例外。
方氏婆媳的真摯,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注入顧莞寧略顯冰冷的心田。
顧莞寧看向方氏婆媳,目光堅定:“祖母不會有事的。”
……
一個微弱的聲音忽然傳進耳中。
“寧姐兒,是你嗎?”
顧莞寧全身一顫,迅疾看向床榻。
床榻上的太夫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只是目光渾濁無力,彷彿即將被熬乾的油燈一般:“寧姐兒,你怎麼回來了?”
溫熱的液體又在蠢蠢欲動。
顧莞寧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將淚水逼退,面上露出淺笑:“祖母,我知道你病了,便回來陪一陪你。”
太夫人微微扯動嘴角,似想笑,又因面部無力放棄了這個舉動:“好,回來也好。”
這等時候,能看到顧莞寧,對太夫人來說,實是莫大的安慰。
便是就此閤眼,她也安心了。
顧莞寧聽出太夫人的話中之意,心中又是一酸,俯身握住太夫人的手:“祖母別說這樣的喪氣話。我會讓徐滄治好你的病。你什麼都別想,只管好好養病。”
太夫人嗯了一聲。
方氏和方雲秀有些驚喜地對視一眼。
之前數日,太夫人一直意識昏沉,醒來的時候,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讓人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想。
沒想到,顧莞寧一回來,太夫人就不犯糊塗了。
顧莞寧坐到床榻邊,為太夫人掖好被褥,頭也不回地吩咐:“來人,將窗簾拉開,窗戶也開啟通一通風。”
然後對太夫人笑道:“整日在屋子裡,總有些氣悶。祖母聞一聞窗外新鮮的空氣,還有花草香氣。”
此時已至初夏,正和堂裡的桂花還未全開,花香也不算濃郁。順著窗外的微風吹拂進來,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太夫人昏沉的頭腦也清醒了許多,衝顧莞寧笑了一笑:“很香。”
“等過些日子,桂花全開了,空氣裡都是香氣。”
顧莞寧親暱隨意地閒話家常:“每年到這個季節,珍珠便會取些最新鮮的桂花,或是熬粥,或是做桂花糕,或是入菜,吃著頗為可口。祖母若想吃,我這邊吩咐珍珠做一些。”
太夫人想了想說道:“熬粥吧!”
顧莞寧笑著點點頭,轉過頭。
沒等她發話,方氏已經滿臉驚喜地說道:“娘娘在這裡陪著婆婆,我這就去找珍珠,讓她熬桂花粥來。”
……
這段時日,太夫人喝藥都非常勉強。吃飯更無胃口。每日眾人輪番勸慰,也只勉強喝上幾口粥。
太夫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來。令人憂心。
現在太夫人想喝粥了,實在是令人振奮的好訊息。
陳月娘親自爬樹摘了桂花,珍珠已手腳利索地淘米熬粥。大火猛燒,然後小火慢燉。被包在柔軟紗布裡的桂花,慢慢地